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搓了搓手,向后偷瞄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快去找皇上,就说姜公公不好了,直嚷着疼,请他速速回营”
那人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不料被他拉住了袖口,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太子爷,回禀太子爷,就说事儿成了,请他务必紧随其后!”
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他心如抓挠,也是奇痒难耐。他收了太子的五十两银子,说是只要在皇上面前拆穿姜谭新是个女人就成。乍听闻这事,他很吃惊,心说怪不得这小太监瞧起来清清秀秀,gāngān净净,行为举止还有些娘气,原来本就是一小娘们。
后仰了仰身,侧耳一听,一阵水花撩起声后,好像是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响!这让他心里一乱,诧异道:这小娘们洗澡真够快的,皮囊刚下水就想着捞起来,也不仔细搓搓泥!这等不上皇上回营,守株待兔的一番功夫算是要白费了。
他心焦气急,伸出舌头舔了一把厚实的嘴唇,娘的,豁出去了!
他一矮身,振臂一挥,挡开帐帘子后便冲了进去,绕过屏风,但见大澡盆子空空dàngdàng,毫无涟漪。
傻了眼,他睁着大环眼,嘴唇翕动无声:人呢?
“小哥,也想一块儿泡个汤子?”声调上扬,至末之音拖得老长。
他幡然醒悟,堪堪扭身回头看去,迎面砸下的是一只洗澡舀水用的木瓢子,瓜壳碰脑勺,谁硬谁知道,眼前就那么一擦黑,人像抽了力道的软皮条,没了chūn凳倚着,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扬了扬眉梢,将手里的东西往澡盆子里一抛,姜檀心开始解手腕上的绷带,她看向地上的人,不由嗤笑:“早说了我就洗个手,这不瞎耽误工夫么”
抄起一手心的水,由其从五指的指fèng中漏下,浇淋在另一只手上,搓搓揉揉,她专心得自顾清洗起来。贪恋水温暖意,她指入水面,似有嬉耍的念头,摆动着手心,感受水波粼纹,却不想心思彷徨游离间,揉碎了水面上那张yīn沉的脸面倒影。
猛地手臂上窜起jī皮疙瘩,她还来不及扭身躲避,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已一把掐住了她的后颈脖!
他收紧指腹之力,晃了晃还有些犯晕的头,吸着一口冷气,嘴里是嘶嘶之声:小娘们下得好重的手!
他手托一用力,qiáng按着她低头,将她一把按进水中,头上冠帽触水即落,青丝如墨在水面大朵晕开……
“哈,果然是个娘们”
他拎着她的后颈,将人从水里提拉起,顺势撩起的一大片水花,噼里啪啦打在羊皮纸面上,绽出一朵朵水渍小花儿。
姜檀心鼻腔入水,呛得嗓子眼火烧火燎得疼,她睫毛浸水,鬓发滴答着水珠,靥容两腮飞霞浅红,除却一身太监宫服太过碍目,实在是清水佳人,出水芙蓉的一副美景图。
可美人淬毒,也堪比刀刃!
袖口由水浸湿了一大片,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翻手之际,从腰际抄出一片薄如蝉翼,色若寒光的刀片,将它夹在指fèng之中蓄势待发。
肩膀向后一振,她长发一甩,浸水的头发像沾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水撞入眼眶,迫使他闭目侧首,更是不自觉得松了手转而去揉自己的眼睛。
就趁此时!
姜檀心迅速出手,寒光过后,一道血痕浮上他的脸孔,如蚁噬腐ròu,痒着疼入面皮肌理。眸中寒意大盛,清冷之光与刀锋一色,她冷言道:“这一刀因为你轻薄,下一刀因为你害我,不在脸上,在脖前!”
话毕,她迅速欺身而上,挥手间疾风擦脸,一道凌厉的杀意划过他的脖前,刀片似凝水为冰,虽闪烁着水色光泽,却是寒意bī人,令人脊背发凉,生死畏惧。
他láng狈的后退一大步,仍是没有躲过,只觉脖间一凉,随后便有热血喷涌,他手捂着伤口,溅起的血点子染红了他整只手心,血还不住得往外溢流。
一击毙命并不可怕,让人见证生命的点滴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无措感,才是最大的恐惧。
勉qiáng扶着一侧屏风木框,他腿肚子发抖,喑哑着喉头却无力吐出一个字。
姜檀心上前一步,高高扬起了手心,她像举起屠刀的女修罗,沸腾了体内叫嚣杀意的qíng花血,嗜血的渴望一触即醒,cao纵着她的犹豫,主宰她的qíng绪,手起刀落,一念足矣。
“住手!”
清冷嗓音,语声温润,这生死一线之间,拓跋湛不复平日里的浅淡如水,身为皇亲贵胄的霸气威严,此刻也彰显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