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亏欠了你娘,绝不能再亏欠你。」乾隆的口气里充满怜惜,大有要好好补偿之意。
她连连摇头,「不会的,筠儿很知足,不会觉得皇上亏欠了我跟娘。」
乾隆一笑,「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怨吗?」
筠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太说很多事冥冥中早已注定,尤其事关怨与怒,更要学习放下,而後才得面对、才能释怀,才能慈悲、才能谦恭待人——」
她倏地住了口,因为东方紫突然上前一步,但也幸亏他这个小动作,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念经了。
东方紫算是很佩服她,即使是皇帝,她也能照念阿弥陀佛。
「臣还有事待办,得先走了。」
乾隆也暗暗吐了一口长气,没想到这娃儿年纪小,碎念的功力倒很过人。「你们一起走吧,朕也有事得处理。当然……」他慈爱的看着她,「既然回家了,在外人前,一些礼仪不能省,但私下就不必太诚惶诚恐,朕也只是个父亲,会尽一切的努力好好补偿你。」
那是一双宠爱包容的眼神,筠儿纵有再多的不安疑虑,也消失了。
「皇阿玛,能回家已是最大的幸福了,不必补偿的。」
筠儿说是这麽说,乾隆对她可不想再亏欠,所以接下来她被安排入住在侧殿,就连东方紫也巧妙的被安排住在离她不远处。
除此之外,乾隆还赐她两名宫女、两过小厮,以及白银和绸缎,一堆堆的赏赐也全进了她住的阁院。由於她长期吃斋念佛,不想吃荤食,可御膳房所熟煮的素食同样豪华得令人咋舌。
就因为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筠儿竟难得的烦躁不安。
才不过一天,她独坐在金碧奢豪的寝室里,却像是被一股窒闷的气息团团围住,心qíng好沉闷。
她起身打开了窗户,望出去外头还有丫头,太监垂首而立,等候差遣。
吐了口长气,她又转身坐回柔软的chuáng上,摸着绸缎被子发怔。再抬头时,她看着烛火随夜风摇曳,室内因而忽暗忽明——
她突然想起东方紫,想起那双像是藏了许多秘密、深邃yīn鸷的黑眸,它也是忽暗忽明的……
一颗心就这麽莫名的惦记着他。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而认了爹之後的日子,就是如此了吗?
当然不只如此,乾隆找回一个女儿,大办皇家喜宴,只不过,再一个月後便是太后寿诞,虽然目前皇太后与一票宫女至佛山净地礼佛,可这认女儿的宴席规格自然不能高过接下来的寿宴。
就在这一晚,文武百官为皇上举杯,恭贺皇上多了一名「筠格格」,宴席间的气氛热络,皇后、各嫔妃以及阿哥、格格们也同是座上宾。尽管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功夫总是得做足。
不过,被打扮得跟一只开屏孔雀似的筠儿,面对这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对她外貌的赞美,及悲怜她在民间的简朴生活,还有宫女跟太监们齐声高喊「格格千岁、千千岁」时,她都只有一种不自在又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习惯如此热闹的氛围,又得面对一堆陌生脸孔,僵着脸上的笑容点头、起身、举杯……没完没了的,她真的很想往外跑,一直到东方紫跟着另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进了宴席,她忐忑不安的心才微微定下来。
「呵呵……看看,朕的皇家御用三少来了两个,都是朕最贴心的左右手。瞧,朕的国家栋梁之一东方紫,文韬武略、气度不凡;铠斳贝勒风流倜傥,身价同样惊人。」乾隆酒过三巡心qíng大好,开心的对着大伙儿道。
皇帝如此看重,是多大的荣宠,但东方紫那双邪肆深沉的目光却令人害怕,全身上下仍散发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硬气息。
倒是美得如天仙佳人的铠斳贝勒挤眉弄眼,大大的一揖,「臣惶恐、惶恐。」
说惶恐,但他眼睛含笑,嘴角弯弯,与东方紫一热一冷,大相径庭。
朝中百宫和後宫缤妃、格格、阿哥等,似乎早已习惯两人的差距,气氛依然一样的热络,倒是新格格筠儿看直了眼。
乾隆示意筠儿走到他身边,「筠儿,这是铠斳贝勒,这一位是他的福晋,亦是雍南王义女韩小乔。东方紫的事儿,铠斳贝勒跟另一个没到的祁晏郡王最清楚,你若好奇,等会儿找时间问铠斳问个清楚。」
「皇、皇阿玛……」怎麽当众怎麽说这种话?筠儿粉脸涨红,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