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们见面了,却是这样一种qíng境。
伴着萤火般的微弱月色,他们只能注意到黑乎乎的身影,以及对方眼里点染着幽莹,浮浮沉沉的,极其轻微,却动dàng到无以复加。
爷爷……
温栩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张开口言语。
在他的记忆里,如果是以往,爷爷见到他这样,肯定第一个反应就是狠狠敲他的头顶一记,然后大喝一声,臭小子,好端端的,这么偷偷摸摸做什么?爷爷可没有教你偷jī摸狗。
就在温栩的脑海中很自然地想过这一层的时候,他的头顶居然当真传过了一阵轻疼。
莫名熟悉的疼痛感。
痛得他险些落泪。
真的已经好久没被疼爱自己的长辈这么训斥了啊!
身体周遭,糙丛里探出的糙木尖端带着浓重的湿气,夹杂着地底下冒出的bī仄寒意,把人心浸得薄凉薄凉。就在这段几乎冰透的满心寒意里,温栩的心口终于还是随着头顶的疼痛而微微抽疼了起来。
揪紧脚旁的丛糙,温栩的手被糙刃直接刮伤,见了血,手心很疼,心口的疼痛和委屈却根本无法因此消弭。
任何人都一样,在极端脆弱的时候,如果遇到了曾经极度疼爱自己的长辈,他就会表现出一种无法平复的qíng感。
那是毫不掩饰的脆弱和委屈,不堪一击。
而现在,温栩的心底产生的就是这样一份qíng感。
他是人,不是神,他有血有ròu,有七qíng六yù,他的妻子和孩子就被自己曾经糊里糊涂爱了多年尊敬了多年的养父控制在山庄里,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什么事qíng。
没有办法思考一切,他只能尽力地让自己冷静,不让自己产生任何焦躁qíng绪。
会没事的……
在来的路上,在埋伏在周遭的时候,他一直在这么安慰着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够坚qiáng,可是,当他看到了爷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到底还是脆弱的,脆弱到他想直接把内心的苦涩全数倾倒出来。
为什么他和他的家人永远只能动dàng?
握紧拳头,手心的糙刃直接扎进了手心血ròu,在极度清晰的疼痛感里,温栩终于对着跟前的老人微笑了起来。
正文 结局卷:冰冷的手铐
“会没事的。”温栩对跟前老人这么说道,声音低低的,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温知孝眼神愧疚,为自己那两个孩子对温栩和易欢造成的罪过愧疚。
而就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透过窗户,山庄那间唯一闪着亮光的房间里居然陡然传过一阵玻璃震碎的清脆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那阵遽然拔高的声响破风而出,几乎传到了户外所有人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
温栩半蹲在糙丛中,双眉紧紧皱起,眼里的担心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
包括温知孝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屏息而待。
然后,过了没多久,有个身影忽然从山庄内部冲了出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温友良。也几乎是在刹那间,所有埋伏在周围的人láng一般猝然跳起,将那跑出石子路的男人团团围住。温友良抬头,看着周围穿着警服的众人,忽然地就感觉到了穷途末路。但是他似乎并不以为杵。他大声嚷嚷道:“给我滚开!”
温栩和温知孝从人群中走出,看着跟前面色惨白的男人,他们沉默无语。
温友良也看到他们了,愕了一愕后,他忽然讽笑了起来,“啊,没想到啊,你们居然在这里打埋伏呢!”
温栩什么也不说,只问道:“易欢呢?”
一提到易欢,温友良的眼里忽然浮起一丝似悲哀似决绝的复杂。安静了好久,他才慢慢回答:“死了。”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在场的许多人不敢置信。
温栩眼神一厉,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山庄。
看着向屋子里头仓皇跑去的温栩的背影,温友良很好笑地看向了温知孝,“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栩这么冲动的失去了理智。”尤其是刚刚那种眼神,似乎是想直接毁灭了他。
温知孝看着温友良,神色复杂,接近悲哀。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后退一步,淡出了人群,留给温友良一个孤单而苍老的背影。然后,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带着湿气,“友良,你还活着的这件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