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吗?那么,现在她为什么要醒过来,带着伤处火灼般疼痛地醒过来?这个世界早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了,她怎能将他独自抛在那冷清无尽的黑暗中?
皱眉,痛楚的冷汗和着眼角无声滑落的泪从额角淌下,没进鬓发之中。
他说她只是一个容姿比较出色的巴图女人,他说他不会和他的王争夺一个女人,他说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族人,他说……
难道他一直在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吗?他为什么不按他自己说的去做,一个奴隶怎值得他付出生命?她宁可他不将她放在心上,她宁可他讨厌她,甚至忘记她,也不要他为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她怎配?
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狂傲bào怒的样子,这一直令她害怕的qíng景在这一刻却让她心中升起淡淡的暖意。
然后是他冷漠无qíng地挥刀挑开她面纱的那一幕,他错愕的表qíng,必是被她的容貌吓倒了吧?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唇角却轻轻地扬起。过往的记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只要是有他参与,便是温暖而珍贵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在她的心上,他是如此的珍贵。
原来,当初的放弃竟太过轻率!
如没有那时的放弃,她必不能知道他的真心,但她宁愿不知道他的真心,宁愿他一辈子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真心,也应该守候在他的身旁。她想着自己,却伤了他。
“很痛吗?哭了啊!”如chūn风一样温和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她茫然睁眼,入目的是一个银发俊美若神的男子。
“你——”她张口,声音沙哑虚弱,几乎让人听不清。“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随子查赫德一同去?对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她心中无法怨,却莫名地觉得委屈。
明昭微笑,用自己的袖子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和额上的汗。
“你醒得晚了,不然可以看到一树的梨花。”他的笑容和他的声音都让人没来由地心安。仿佛只要在他的身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梨花吗……”阿萝心冷地呢喃,再也没有兴致向往那繁华的素白。
看着她萧索的表qíng,明昭眸中银光一闪,柔声道:“是的,梨花,可惜在昨夜的风雨中零落了……嗯,听说……”他顿了一下,看她依然沉浸在悲苦中,对他的话不大有兴趣。唇角上扬,他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却没人看见。
“那地尔图人的传说必然不是真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外漫步而去,“说什么若将一树的梨花残瓣收集来放在枕下,梦中便可见到自己思念的人……世上怎会有这种事?”他的声音消失在柴扉之外。
阿萝一震,往他瞧去,却已不见人影,但心中却反复响着他状似无心的话,难以遏制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费力撑起疼痛不堪的身子。
地尔图人的传说吗?
俯首没有看见鞋子,阿萝没有多想便赤脚踩在了地上,尚未站起又跌坐回去,于是不得不喘息着歇了会儿。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chuáng和一张木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连板凳也没有。阿萝靠想着子查赫德努力去忽略背上火灼般的痛楚,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的心里话,若真能见到他,她再不会有所顾忌。
冰凉的地面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一咬牙,站了起来,蹒跚不稳地向外面走去。
茅屋位于一座光秃秃的荒山之下,正对着一片空旷的原野,已是晚chūn,入目尽是或深或浅的绿。在屋子的一侧,一株一人合抱粗的梨树安静地矗立在那里,光秃秃的枝gān,若不是满地的雪白,还会以为它尚未开花呢。
第55节:第十章梨花雨(3)
地仍湿漉漉的。
阿萝在柴门前僵住,看着那个正蹲在地上专心地捡拾梨花瓣的身影,脚下一阵虚软。她伸出手扶住门框,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子查……”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连确认的呼唤也不敢出口,就怕一切只是梦境又或幻觉。
他一直蹲在那里,动作很迟缓,也很认真。他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竹篓,里面装了小半篓花瓣,看得出已拾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做着自己的事,茫然不觉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也感觉不到有人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