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_作者:容光(47)

2017-07-29 容光 现代言情

  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多少来着?”

  “一打。”他把菜单递回去。

  祝清晨没问他点那么多酒做什么。

  她需要酒jīng。

  酒jīng才能麻痹她不安分的自尊心。

  昏灯一盏,薄酒两杯。

  她喝得又急又快,很快就满面红霞飞。

  薛定没拦着,纵着她喝,甚至一言不发替她倒酒,菜倒是没顾得上吃两口。

  祝清晨喝得七荤八素的,眼里有了水光,斜眼看他,竟也开起了玩笑,“薛定,老实说,你是不是居心叵测,特意来灌醉我的?”

  他不紧不慢抬头,“灌醉你?好让你再抱着我啃?”

  “……”

  他居然还惦记着这桩事……

  祝清晨面上发烫,暗自庆幸酒jīng早已染红双颊。

  “又臭又硬的石头,谁稀罕啃?”

  他轻笑两声,想起当初她抱着他啃的模样,不说话了。

  半晌,又敛了笑意,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还是进入正题。

  祝清晨一顿,移开目光,“就你看见的那样,跟我爸打起来了。”

  隔着头顶那只油亮亮的灯泡,薛定望着她,放下酒瓶,“我是问,这半年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怔,抬头再看。

  男人坐在对面,面容沉静,眼底有显而易见的……坚决。

  他是打定主意要刨根究了。

  那样的坚决叫她目光一动,竟不敢再与他直视。

  她与他,鲜少有过不cha科打诨,只这样沉默对峙的时刻。

  “……你不会想听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

  “说吧。”他望着她,语气一如既往gān净利落。

  也许是酒jīng发挥作用,也许是被他的坦dàng感染,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完的,也惊讶于自己的记xing是这样好,原来那些本以为早已忘记的事qíng,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有的qíng绪一旦决堤,就再不受克制,喷薄而出。

  该如何去界定爱与恨?

  当极度渴望父爱的小孩,一再目睹父亲家bào母亲的场景,那种渴望逐渐变成恐惧,终有一天成了恨。

  六岁以前,每逢父母在家闹起来,祝清晨都会缩在沙发旁边哭。

  直到六岁那年,她第一次跑到母亲面前,挺起瘦弱的身躯,死死抱住父亲的腿,哭着嚷嚷要他走开。

  她不记得那天祝山海有没有对她动手,但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稚嫩而无力的呐喊。

  别打了。

  不要再打我妈妈了。

  也许是从那一天起,她就萌生出了一个还不太清晰的念头,那个念头在往后二十年里,终于被时光催成她的盔甲——她,祝清晨,这辈子决不当个柔弱的小公主,只会挺起脊背,做个无畏的战士。

  战士没有洋娃娃。

  战士不需要公主裙。

  战士不怕死。

  战士披着满身的伤痕,一如挂满荣誉的勋章。

  她搁下那只空酒杯,眼神迷蒙一片,也不知是被酒意熏的,还是因泪光渐生。

  薛定由始至终安静听着,直到她停下来,才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搁在桌上。

  “走吧。”

  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去。

  “走吧,祝清晨。”

  她仰头望着他,“去哪里?”

  “去战场。”他身姿笔直,低头望进她眼底,“酒足饭饱,jīng力充沛,还等什么?走吧,我们打仗去。”

  我们打仗去。

  打倒那些欺rǔ过你的人。

  这一次,你当将军,身后虽无千军万马,但有我。

  你有我。

  20.翻船

  第二十章

  他们去了城南, 祝山海和那女人住的地方。

  祝清晨半醉半醒站在那, 路都走不利索, 费解地看着薛定。

  “你在gān嘛?”

  他从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来一整箱罐装可乐, 开箱, 取瓶,一只一只摆在她脚边。

  可乐摆了一地, 像保龄球。

  最后两罐,他塞进她手里。

  “扔出去。”

  祝清晨没反应过来。

  他也没多说, 弯腰,再取两罐握在手里, 站定了, 瞄准那平房的窗户,猛地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