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_作者:容光(48)

2017-07-29 容光 现代言情

  啪——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那罐可乐准确无误砸进了窗子里。

  带了个好头。

  祝清晨张着嘴,震惊地站在那。

  他回过头来,嘴唇一弯,“看见没?就这么砸。”

  他是如此心平气和站在那, 做着砸人窗户的事, 面上的表qíng却还风光霁月, 好看得很。

  祝清晨没忍住大笑出声, 跟他一起瞄准那窗户, 咚的一声扔了出去, 然后飞快地捡起脚边的可乐, 一罐接一罐往里砸。

  她没有准头, 反正就是乱砸一气。

  玻璃碎了一地,房顶上的瓦也哗哗往下掉。

  屋子里灯亮了,男人粗哑的咒骂声响起。

  屋外头还在噼里啪啦砸个没完。

  直到从窗外看见人影往大门口移动时,薛定才没再往窗户里砸了,拿了瓶可乐在手里,安然等着祝山海开门。

  下一秒,门开了。

  祝山海穿着睡衣,气势汹汹往外走,才刚冒出个脑袋,薛定就握住了祝清晨的手,将那可乐放在她手心,然后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稳稳一抛。

  冰凉的可乐握在手心,温热的手掌覆在手背。

  祝清晨压根没来得及反应。

  咚——

  那可乐砸在祝山海的肩膀上,打得他哇哇大叫,痛得要命。

  薛定是故意没砸准的,出气归出气,不能出人命。

  眨眼间,那对男女都出现在门口,女的尖声叫着要报警,男人试图冲上来还手。

  薛定一把拉住祝清晨,“跑!”

  不能打。

  她喝多了,真打起来,指不定会吃亏。

  于是坏事gān完,两个人没头没尾在巷子里狂奔,身后是身体不好、跑不上来的祝山海。

  薛定也分不清方向,横竖带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深巷。石板路上是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咚,伴着风声,仿佛没有节奏的歌谣。

  江南水乡,家家户户挂着灯笼,红彤彤的微光照亮前方,那不是来时的路,却是令人心生安稳的归途。

  直到她跑不动了,从他手里抽出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我……”

  薛定回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接,忽然没由来哈哈大笑起来。

  他站着,弓着腰平复呼吸。

  她坐着,形象全无大口喘气。

  可两人都在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狂妄又热烈。

  半晌,他叫她,“起来,地上凉,别一直坐着。”

  她赖在那不走,“腿软了,走不动了。”

  “真走不动了?”

  “真走不动了。”借着醉意,她变可爱了不少,还会噘嘴举手,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

  薛定也有醉意,醉点也好,不用去忌讳那许多,便伸手把她拉起来,微微蹲下,拿背朝她,“上来。”

  “你背我?”

  “嗯。”

  祝清晨迟疑两秒,咧嘴笑了,后退两步,还来了个助跑,一下子朝他扑过来。

  薛定险些被她撞翻。

  背着她朝前踉跄两步,又怕把她摔地上了,只得费劲地稳住重心,一手托着她,一手扶住墙。

  背上的人不知道轻重,还在哈哈大笑,嘴里叫着:“驾——”

  他想数落她的,却在听见她欢快的嚷嚷声时,嘴唇一动,变成了几声短促的笑意。

  归去的路上,祝清晨在他背上闹腾,把他当马骑。

  薛定没出声,一路背着她踏着石板路、chuī着寒夜风,伴着招摇的红灯笼。

  江南很美。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北方的温柔,不管是湿冷的空气,还是潺潺的流水。夜里的黑瓦白墙是水墨画中的层檐叠嶂,远处的小桥流水是悄然入梦的袅袅余音。

  他踏在石板路上,脚下的一片磨得发亮的青色,眼前种种,都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说来也怪。

  这女人在以色列的huáng土地上,总像个坚硬顽qiáng的战士,而回到这片温柔的水乡来了,却又莫名其妙少了些许防备,多了几分柔软。

  薛定低头,看着脚下两人相叠的影子,笑了。

  *

  从巷子里七弯八拐把她背出来,饶是力气好,薛定也出了一身汗。

  他在午夜的街头打了辆车,把她安置好了,然后才跟着坐进去。

  跟司机报地址的时候,并无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