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下巴,点头赞同她的话:“嗯,我也这么认为。”
阿连当即下结论:“你捡到宝贝了,还是路上误打误撞捡的。”
我回她:“确实,依云深来看,还是玉中暖白羊脂,珠中东海夜明。”
阿连放低嗓音:“你看,路上的姑娘都在偷窥他,你有没有觉得,心下很不慡快。”
我道:“丝毫未有,宝贝就是要拿出来炫耀的。”
阿连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边使着劲用灵动的黑眸四下扫she:“我的珠玉呢?你在何处……”
她声音突地顿住,拉紧我袖口,指着一处,问:“快看快看,那男的很不错。”
我循她所示之处看去,河畔垂柳下头,一位白衣公子立在河畔,他垂眸盯着水上灯盏,侧脸便是可见一斑的毓秀清奇。
他的衣袂被风chuī鼓,如一只白鹤,yù要扬羽而去。
我下结论:“嗯,确实不错。”
阿连将自己捏着的灯船塞进我手里,抛下句“我去近处看看便回,别只是侧脸杀手”就匆匆去了,此刻云深也走至我身侧,问我:
“怎么?阿连发现目标了?”
我朝她一路小跑的方向努了努嘴:“喏,那位。”
他问:“你不一道去看看?”
我想也没想,道:“阿连方才同我说,要少看看你,看了你眼里就看不到旁的翩翩佳公子了。”
云深未回我的话,只是笑出了声,头一回听他笑的如此慡朗,似山风拂面,我禁不住侧头瞄了瞄他,可惜只一个侧颜,瞧不见他神qíng,过了良久,云深敛住笑,接过我一手的花灯,拉住我那只空闲下来的手,牵着我,越过人流,去河岸放灯。
湖面水月粼粼,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纸灯搁上水面,目送它随水流去,融入数盏相似的明亮之间,才对同样蹲在我身侧放灯的云深道:
“其实我挺害怕放这玩意儿的,送走一盏灯,像是送走了一个人。”
我继续道:“年幼时,送走的亲近之人太多,那时候扬州百姓也有在中元节放河灯的,我途径运河,瞥见一川纸灯,就放佛看到了许多漂浮的游魂,也许其间就有我已经逝去的爹娘,白府上上下下百十口,就在此间悲伤地看着我……”
“我停在河边,就会燃起一种念头,如今的我,独自一人苟活于世,真的很没意思。”
说起这些话时,我心尖有麻木的酸涩,却一点流泪的yù望也没有。
“莫要过多留恋旧事,”只听得云深叹了口气,便拉着我站起身来,他明亮的眸子看进我眼里,光风霁月,道:
“阿珩,你别忘了,你如今已经不只是白家小姐,你是云夫人,你还有我。”
云深的眼底,时常都带着一点温然的无奈和纵容,被他这么看着,我心里舒缓了许多。
“诶诶!终于找着你们了。”
阿连此时一蹦一跳到我们身侧,她身后还跟着那位公子,白色的衣衫在夜雾流光里轻轻浮动。
那公子如我原先所料,眉眼罕见的jīng致秀雅,他朝我们微微行君子之礼,视线在我和云深面上流转了一圈,最终停了下来——有些惊诧地,亦或者说是惊艳地,停在了云深身上。
我忍不住多将打量了他两眼,便恍然大悟。
之后,我们四人找了一处沿岸茶舍坐下品茗,阿连表现yù极qiáng,席间未有枯燥,我们谈笑风生至月上中天。那位公子说天色过晚将要回府,便要离去,阿连找准了时机与他同行,那公子也含笑应允了。
我与云深立在茶舍门口目送二人并肩远去,依稀还能辨识道阿连的身形如跳脱的兔子,我摇摇头,想起她走之前,对我说的一句“我怎么总觉得那宁公子看上你了?”,笑道:
“傻姑娘。”
云深接过我话,道:“都是傻姑娘。”
我问:“何解?”
他笑了笑:“一个傻姑娘看上了另外一个女扮男装的傻姑娘,还有一个更傻的姑娘不愿意揭穿那个看上了傻姑娘的傻姑娘。”
我瞥了他一眼,笑道:“想不到你也看出来了。”
他道:“我怎会比那位更傻的姑娘还要傻呢。”
我道:“我觉得吧,那女扮男装的傻姑娘好像看上了那个声称自己不傻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