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我之手,断子之肘_作者:七宝酥/马甲乃浮云(51)

  他二十岁时便白衣卿相,年少有成,我掐指算了算时日,同样的一年,我家破人亡不知所终,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呀……

  翻完那画本,我有些疲累地枕手靠在椅背闭目养神,除了烛火噼噼啪啪的声响,屋内一片安谧。过了半晌,外头有月散尽,雨打芭蕉,点滴落在台阶廊回,再后来,耳里听得一吱嘎推门声,夜风携着秋雨清气,一下子灌了满屋。

  我半眯着眼,便见到一人的模糊轮廓,用脚趾头想也知是云深。

  本玩心起yù想装睡,可顾念着桌上那本《揽云记》不想叫他瞧见,忙直起身,极快地用其余书册将那本压了下去。

  我看向门口那个似乎将月光带进屋内的男子,问道:“隽之竟还未眠?”

  云深长衫沾染雨湿,抖了抖手里那把天青色油纸伞,含笑看来:“本打算卧下了,偏逢秋雨来急,想你还在这里看书,特意过来接你。”

  我道:“小雨罢了,无碍,等雨停自然会回去。”

  他不再讲话,将伞搁进门口瓷瓶里,径自走到我桌边,垂眸看了看桌上的书,方才抬眼道:“竟都看了这么多本了。”

  我道:“我向来浮躁,看书也是如此,看得极快。”

  云深横过眼波,问我:“都看完了吗?”

  我摸了摸下巴,道:“差不多了罢。”

  云深飞快地揉了我头发一把,敛眸对我道:“那就莫要再躲着我了。”

  被戳中心事,我犹如鲤鱼在炎日下曝晒那般不自在,有些抗拒道:“我什么时候躲你了。”

  “是,是我说错了,你未曾躲我,”他的脸在烛光里晕着暖光,眼底一抹chūn|色浓郁,语气也是极为温和:

  “切莫再躲着自己了,阿珩。”

  话落,我有点恍然,脑中莫名忆起扬州城那日的相遇,白府庭院chūn光融融,花落满蹊,我有些qiáng迫地问对面的云深:“为何喜欢我?”

  时过半年,闪过的一个念头叫我有些轰然——

  当初是我问出的这句话,可事到如今,主体却换为了云深。

  最后,我还是顺着云深与他一道回房了,出门的时候,云深道:

  “我来背你。”

  我面上一热,颇有些坐立不安,赶忙推脱。

  云深道:“庭院地上坑洼积水,你只穿着一双薄底绣鞋,走动定是不方便。”

  我继续摆手推拒:“真的不用……”

  话未说完,云深已经屈下颀长的身子,一派“你不要我背我就一直蹲着不走”的qiáng硬架势。

  我有些无奈,看着那胜雪衣衫包裹之下的宽阔后背,也不想再多别扭,趴了上去,云深直起身,将我往上抬了抬,一边随手捞起摆在门口的油纸伞,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其他,撑伞时,他动作幅度突地放大,我一惊,赶忙用手搂紧他珠白的颈项,贴近他脑后。

  云深轻笑一声,有些得逞的意味。

  我压抑住想怨骂的yù望,接过云深递来的伞,握紧伞柄,与他一道进入绵绵雨落里。

  宿雨朝来歇,空山秋气清。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身于此间,听着伞上一片细密如针的水声,天静寂寥,四围薄凉。

  我靠在云深背上,轻声笑道:“哈哈,我们这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因是背对,我不能目及云深的神qíng,可我却能明显感到他面上定是带了笑,他答我道:

  “见过这么好看的猪八戒吗?”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我,一早便想好措词,道:“未投胎的天蓬元帅,可惜本质还是猪xing。”

  云深倒也不恼,竟随着我说了下去:“确实,本质还是猪xing,嫦娥仙子你可坐稳了。”

  话毕,完全未料到的,云深往日沉稳全失,倏地孩子心xing大发,加快步伐,小跑起来,一路踩着水花,我压根握不住伞,更稳不住身子。只得丢了伞去,双臂将他环紧,任由雨打衫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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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我觉得您和相爷最近比往日要恩爱的多。”

  清早,文袖进房奉茶,搁茶的同时也搁下了这话。

  我gān巴巴朝文袖笑了两声。心想着,这相府的丫鬟下人还真都是眼尖心快,明察秋毫,我与云深还真未在旁人跟前刻意亲密,依旧如往常一般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她们是如何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