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笑里,其实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他生在最卑贱的地方,却由最卑贱的一群人捧看人世间最喧闹的繁华。他骨子里骄傲,尊严却一次次被践踏。他的单纯早就死在青楼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可是却仍留了一片温柔给他的母亲。他是擅用手段,他是yīn险冷漠,可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如果不选择保护自己,只可能被吞噬。
南烛终于开口道:“不是。你是个好人。”
“咦?”南烛侧回头没看见鲁冰花。
这家伙人呢?
说完就躺?
南烛疑惑地翻过身坐起来。还未坐稳,一只大手就从过道里伸出,一把拉住南烛的胳膊。往下一扯!
“哎呀!”南烛惊叫一声。事发突然,南烛一个重心不稳,被鲁冰花一把扯住整个身子跌进了过道。脸蛋刚好跌在了鲁冰花的胸脯上。
“喂!”南烛挣扎了一下。
“别动。”鲁冰花说。不容反抗。
声音低低地。似乎有些发酸。莫非南烛一句话把他惹得很难过?
他难过什么?不想当好人?还是这些话其实在他心里憋很久了。与其说是劝给南烛听,不如说是劝给他自己听。
“别抬起头。鲁冰花又说,“让我回味下好人两个字。”。
奇怪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抬头?脸上有东西吗?
南烛不知道,从自己出手救鲁冰花、然后为他挡板子、挨剑开始,鲁冰花心里的层层冰山中便多了一个温暖的青色影子。
地上的鲁冰花同样无法理解自己对南烛现在的感觉。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想把一个人狠狠搂进怀里。可他不会。仅仅是让南烛跌在自己身上,他也有些把持不住。这种感觉,很奇特。“是很重要的朋友。”他对自己说。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看到南烛脸上泪痕的那一刹那,他会整个心都疼得揪了起来。当南烛说他是个好人时,他又心神dàng漾,如果不立刻躺下去,他没准会失控地亲上南烛的唇瓣。
“说了别动。”鲁冰花说,“我肚子不舒服,你压着舒服些。”
南烛便没动了。
鲁冰花的肚子一点都不疼,他只是很喜欢南烛在怀里的感觉。一计不成又是一计。只是想要南烛乖乖地待在他怀里。“天哪,我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鲁冰花闭上眼想。
现在绝对不能让南烛看到他脸上的古怪表qíng。
过了一会,鲁冰花道:“爷今天这买卖亏大了。……你是不是多少也得说下你怎么了,要我少担点心才公平?客官,南少爷,回个本钱吧。”
南烛忍不住笑了。她一笑,整个身子都在鲁冰花身上微微地动。
鲁冰花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伸出手抱住她。又握成拳坚硬地缩了回去。他想要他。
“我一定是疯了。”鲁冰花心道,“他是很重要的朋友。”
南烛问道:“假如,要是有一天,我告诉你,我骗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鲁冰花苦笑,此时此刻,他还有恨的余地吗?哪怕南烛现在拿把刀子出来挖了他的心,他只怕都没有恨的力气。
他现在只想时间停住,到天荒地老。
“三次。”他说,语气温和得自己都不相信,“你总共说过三次这样的话。之前一次在厨帐喝酒时,还有一次在冰室说遗言时。只要你不是想娶我的老娘,那不管多少次,我的答案是一样的。”
南烛想爬起,又被鲁冰花按回。
“要是你真的骗了我……记得不要把我的‘扇坠’丢出来。一定当面跟我说。”鲁冰花道。
若是真的骗了他,他会不会难过得死去?
南烛心里一暖,鼻子又有些酸。“再假如。假如你只剩下几年的命,你会怎么做?”南烛问。
“把娘亲安置好。买上一大片地,盖上一落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买上几个不错的丫头婆子。保证老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接下来就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开青楼,捧几个花魁,睡一百个漂亮姑娘,看戏,收古董,调戏调戏娘家妇女,弄个大坟墓,把喜欢的东西都带到yīn间去,总之不留遗憾。”鲁冰花道,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时日无多,那么一定还要陪着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南南,你没事吧?”鲁冰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