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过日子,无愁公子尚清悦也不错啊,以前听他任侠江湖爱美人,如今满地都在说他爱才重贤,并不见他爱美人。你们再想想,他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四品督抚,就算不往上升了,嫁过去那也是一生无忧啊。”
姑娘们的心早就飞进了王府里。
明明是初冬,维郡的时令却似乎真被南烛逆转。
三天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老王爷皈依佛门,退居白佛寺。
百姓看不懂这里面的玄妙,只八卦老王爷是不是王妃死世子被关太过伤心;有稍微知晓一点由头的猜测,是不是竹婉清的死成了压垮老王爷的最后一根稻糙。只有那深知官场游戏的政客明白,这是老王爷为维郡做的最后一件事。唯有如此,维郡才能躲过多疑的皇上宦官,尽快顺利平安地jiāo到沐王的手中。
至于老王爷自己这一生的苦乐酸甜,恐怕从此只有白佛寺中的几尊古佛才能明了。
于国,他已经尽了力,他守护了一方安宁;于家,他一塌糊涂,心爱的女人跟爱他的女人一个都没留住。
老王爷一归隐,沐王责无旁贷地挑起了维郡的重担。他是皇子,却不曾有机会被娇惯,因而他有着皇族子弟没有的吃苦劲。一连几天,沐王衣不解带。
不知不觉,已经夜静更深。
沐王坐在桌前闭眼轻柔太阳xué。有不太灵活的脚步声,估计是高程。沐王没睁眼。
“嘭。”茶盏轻触梨木桌。
紧接着有一抹淡淡的花香味。熟悉的香味。
沐王一个激灵。
张开眼,就看见南烛笑微微地站在对面。烛光轻摇,将她的笑摇成一幅朦胧的画面。
南烛淘气地眨了眨眼。
沐王不由自主地一笑。
明明知道要保持距离,可为什么看见他就觉得开心呢?
“你醒了?”沐王整理好自己莫名的qíng绪后道。
“睡了很香的一个觉。”南烛道。
“听说鲁冰花几天都守在船头喝酒。”沐王道。鲁冰花是在等南烛醒来。
南烛点头道:“酒要一起喝才有意思。担子要一起挑才叫兄弟。”
“你什么意思?”沐王道。
“一根筷子易断,一把筷子不易断。独自扛梁的乌guī不是好王八。”南烛道。
“你……是特意来拐着方儿来骂我……本王吗?”沐王僵硬地改了口。可是他的眼里却一片柔和。
“事事用心,便会时时劳心。亲力亲为没错,但你不觉得苦吗?”南烛问。
这么多年,从没人跟沐王说过这样的话。
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学着挑起一军人的xing命。亲力亲为是苦,可是如果不亲力亲为,他如何对得起将士们的xing命?
莫名地,看着南烛的脸,沐王心头有些发烫。这种qíng绪不应该出现。
“万事开头难,jiāo接之事最容易藏弊存否。军中的人又不可随意抽调。且走且看吧。”沐王道,“历代的领主谁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维郡老王爷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他们可以做到,本王便可以。”
“你跟维郡王不同。你有本钱放手。”南烛道。
“此话何意?”沐王问。
“刘备要拜张飞关羽,顾茅庐请诸葛。你是不是也该找几个人拜一拜了?”南烛笑盈盈地问。南烛笑。一瘸一拐地推开门。门后,站着鲁冰花、杜若,坐着无愁公子。
沐王微微吃惊地看着南烛。
南烛扬眉一笑。烛光下,这一笑,足可倾城。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为解忧而生的。
“大家都没睡呢。”南烛道。门后这几个人,这些天其实一直有在帮他,端茶、送水、递文稿。可是全都止乎礼不敢逾矩。沐王没在意也没想过,其实他们等的只是他一句话,只要一句话,他可以收获更多的善意。
他像一座山,这么多年来习惯了被依靠。逞qiáng惯了,便已经忘记了求助。独力承担得太久,竟忘记了有朋友的滋味。
南烛这一笑,竟然笑走了沐王这些天来的所有烦恼。云破日出,一片澄明。
是啊,他跟以往的人不同,他有南岩风。点破这层心理禁锢的是南烛,只有他,似乎总知道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南烛真是指点迷津的贤助。
与南烛对视一眼,南烛的眼笑得像是四月的湖。吸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几个人。沐王一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