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冰花说得对,青楼是一个奇怪的所在,受着人世间最不堪的苦楚的人往往最懂得享受这人世间的美好。
南烛慢慢研墨。看着墨汁在砚台里一点点满溢,心里反而越发踏实了。害怕什么呢?该来之事终究会来。如果逃不脱,不如就去面对。
第二天清晨,鲁冰花起来时,发现南烛正在桌前发呆。南烛问他:“如果,我要去很陌生的地方。”
“我陪你去。”
这个问题,南烛问过。
“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都要记得为我在紫苑花地留一间房子。”
“废话。”
“这个送给你。是竹簪的回礼。但是现在不许看。”南烛说。递给鲁冰花一封信。这是她睡不着写下的。
“那什么时候看?”鲁冰花笑问。
“等……你找不到我的时候。”南烛笑。
“不是qíng书吧?”鲁冰花坏笑着问。
“您不妨再回去喝上几壶酒。”南烛道。
鲁冰花笑。接过信纸在鼻尖下扫了一下,扬眉道:“我不可能找不到你。”
窗户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城外有加急,老虎豁发生战事。”
☆、126
“沐王遇刺。”这是第二条消息。
鲁冰花跟南烛相视一眼。
两人一起跃出窗子。踏着屋檐檐檩上的雪,站在一角屋顶上。风chuī起两人的衣裳。鲁冰花无声无息地拔出蛇形剑。
“南南你回王府。”鲁冰花柔声道。
“那你呢?”南烛愣了一下,问。
鲁冰花一字一顿道:“锁城。老虎豁。”
先通知城防守备锁城加qiáng警备,然后带人支援老虎豁。
鲁冰花的决策是对的。
南烛点了一下头,心却有些乱。鲁冰花回头朝她一笑,似乎在说“放心”。紧接着身影就鬼魅一般消失在屋顶。
南烛发现自己心里有些依依不舍。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被照顾。他毕竟也有自己的抱负,不可能永远都陪在她身边。是不是鲁冰花温柔的时候真的很像二哥?
他们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
南烛为自己这种奇怪的心态感到不安。
南烛忐忑地赶回王府,发现王府上下一切如常。左康甚至还拦住南烛问:“这个那个……楚风荷这些天可好?”左康其实很关心楚风荷。却从没有自己去当面问过本人。有些人,就是走不出自己画的圈。这是不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南烛跟左康闲谈几句。意识到似乎除了沐王亲兵跟飞雪楼的人,暂时没人知道沐王遇袭的事。这也是沐王的风格。他绝对不会在大战将即时自乱阵脚。
南烛稳下脚步,三步两步往沐王居所走。却被竹林里走出的一个人拦住。
原来是白絮。
白絮今天换了一身粉色的锦衣,粉嫩嫩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赛雪,披着一件大红色风雪袍。看上去,整个人无比明媚。
白絮低声道:“他来了消息。”
这个他,自然是二皇子。
南烛一怔,难道这就是要离开了吗?
白絮道:“很快就能见面了。”
是的,很快见面。一封封密报,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二皇子一件事,南烛背叛了他。置他生死不顾,南烛留恋权贵。
众口铄金。
在那遥远的成国皇宫中,有人的心在一封封的密报里渐渐结冰。
再见面时,二皇子会怎样对待南烛呢?
南烛听到白絮的话,自是展颜一笑。
“白姐姐。这是我给二哥的信。麻烦您了。”南烛道。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柬。
白絮拿过书信,不动声色,心中却想:总算是得到了。
两人细细地说了一回。
南烛告辞要离开。
“对了,沐王昨晚似乎是被一个中年人所伤呢。据说轻功身法与你相差无多。能逃过飞雪楼的天罗地网,也是很厉害的。”白絮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喔?是吗?”南烛道。
心里却因为这一句话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身后的白絮笑得yīn森。
告别白絮,南烛心中喜忧掺半。喜得是终于可以见到二哥了,忧的是分别在即。
按照白絮所说,二哥大概大半月后就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