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作者:西岭千秋(237)

  “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现在不说,只是怕军中有他人之耳。你放心,我不会丢了沉叶渡的。”南烛终于开口道。

  不气不恼,依旧微微带笑。

  鲁冰花在帐内一笑,心道:这个南南,不使小脾xing时还是挺有风度的。

  或许是渐渐知晓生离死别,南烛的xing子里日益多了一份从容。

  “你保证?”白及自然有点不相信。

  大军当前。十倍于己。南烛却说不会丢了沉叶渡。

  这,可能吗?

  “要不要老规矩?要是沉叶渡不丢,你就——叫我一声哥哥。”

  明明就是白及比南烛大。

  “要是沉叶渡丢了,我就杀了你。”白及没心思跟南烛开玩笑。

  “好。”南烛依旧笑微微的。这种笑,很容易像chūn露秋风一样渗透到人心里。让人心头生出暖意,徒增不舍。鲁冰花一笑。

  杀南烛,也不问问他同不同意。

  白及愤愤地收了刀。

  东风冷冰河,号角chuī金帐。沉叶渡前,敌军越来越多。

  “嘎吱。”冰河偶尔发出一声闷响。

  白及走回自己的军帐,闷闷地喝了一口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

  白及丢了茶杯,拿过信一看,颜色一变。

  “姐姐?”

  姐姐的信怎么会在桌上呢?

  “锦锵!”白及抬高音量问道。

  “有!”门口的侍卫回答。

  “可有人进过我的帐篷?”白及问。

  “没有。”锦锵回答。

  “真是……怪事。”白及挠挠头,打开了书信。

  在他的帐前,锦锵纹丝不动地站在风雪中。他跟南烛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皮肤黝黑。他有个妹妹,叫锦绣。

  天,渐渐黑了。

  ☆、131

  自从进入冬天,雪便像是恋上了大地,肆意缱绻,不曾停住。似乎天空想将所有的温柔与不舍一次缠绵个过。

  今天,是一个例外。

  雪,停了。

  无雪无云,星河隐隐倒悬。更难得的露出一弯凄冷月光。照在结冰的河上,低头的茅糙上,最终消融在跳跃的火把里。于是,连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没了往日的温度。

  旌旗猎猎,呼呼作响。刀枪在月下闪着寒光,铠甲徒生几分寒意。老虎豁前一片肃杀。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杀气。战马打着喷鼻,不安地踏着蹄。冰河上的雪láng亦不时对月长啸。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打战这种事,有时候比的技术,有时候比的是运气,还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心态。”羌午副帅道,意有所指。

  鹿耶则咬着牙看着冷风中飞扬的一个身影,据说,那个小身板就是南岩风。他们已经从雪篷竹车里走了出来,骑着雪láng,打战在即。主帅仍气哼哼的。他不为鲁冰花杀他前锋营而气恼,反倒因为南岩风的“回骂”而斤斤计较。

  副帅摇摇头。世上越没本事的,往往越看重架势。越空的鹅毛飘得越远。

  “差不多了。动手吧。”副帅勒了勒□雪láng,对众将领道。

  传令官挥手,战鼓号角齐响。“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已经占领沉叶渡,离老虎豁主营不到一里。羌午叛军兵分三路,定可包抄沐王驻军营。他南岩风的防御工事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前线围剿。更何况,只要上了岸,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南岩风耗。

  反倒是在这冰上,他们耗不起。水文师已经说过,这沉叶渡一带曾经有一架天生寒石桥。寒石是一种奇石。天暖石更暖,天寒石尤寒。水面上升后天生寒石桥被水淹没。除了善水的羌午,天生桥的存在几乎无人知晓。表面上,沉叶渡一带凝冰厚实,其实除了有水流的缘故,更有这天生寒石桥遇冷在下散发寒气。但是,就算寒石桥加快水凝成冰,如今的冰面仍沉载不起太多的人。

  河面广袤,可下脚之处却不多。

  羌午此番原本只打算先行五千,五千人在这宽阔河面上不过一条蚂蚁似的一条细线。

  谁知南岩风让出了沉叶渡。沉叶渡一带有陆地,又有工事。反倒方便了羌午集结。鹿耶大喜过望。可羌午副帅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将队伍全线拉来沉叶渡。

  一军据守老虎豁,一方占领沉叶渡。两军对垒。

  鼓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