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作者:西岭千秋(76)

  二哥很少问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让南烛很惶恐,因为她突然觉得淡淡地笑着二哥似乎真的要随风飘散。再也摸不到碰不着。

  南烛道:“不,不会,在烛儿心里。二哥不是花,是晨星。”

  二哥道:“傻瓜。”又难过地碰了碰南烛的头道:“还是忘了好。我本不应该出生,既然走了,便该青烟散去不留痕。留下你一个,却是看着你掉泪,我……”

  “不许说,你不会死!我讨厌你说这样的话!要是我死了,你会忘记我吗?要是我以后离你很远呢?难道你就假装我不存在过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像头顶的星星,不管世事怎么变化,都在原来的位置!”南烛在眼泪掉下前生气地吼道,甩手走人。她一转背,不争气地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这是南烛唯一一次跟二哥吵架。

  第二天,南烛看见二哥的书案上堆着许多字稿。“安若晨星。”

  这是二哥的承诺。这些字稿,二哥怕是写了一夜。

  南烛便提笔在每张纸上加上四字“莫失莫忘。”

  “笨死你算了。”二哥看着南烛的孩子气无奈地说。

  但自那之后,二哥绝口不提死字。

  老槐树旁。月华如水,琴声如诉。

  “烛儿,你知道吗?我知道老天对我向来不公,却只恨他一件事,没有给我比子敬更长的命。我只盼能活着看你穿上嫁衣,点上眉红,将你jiāo到他手里。爹爹的谎言,娘亲对我的爱恨,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不明白。这是一场梦,因为有你,我宁可不醒。我心甘qíng愿把这些统统带进我的坟墓里去,只愿此生你的眉间,不要有一丝忧愁哀思。”

  作者有话要说:

  ☆、43

  南烛醒时,已经到了榆林。马车的车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盖上。杜若跟鲁冰花两人正靠着车窗看风景。晨风送朝霞,金河绕碧叶,薄雾重重,轻纱裹路。再加上飞鸟掠空,北雁南飞。秋意正浓。

  肥猫靠在南烛身边,一副有南烛万事足的模样。很多时候做一只猫比做人更简单幸福。

  “窗外怎么了?”南烛问,她发现鲁冰花一边看一边还跟杜若指指点点,很是起劲。

  “维郡王爷大寿。驿道上不少车。车子太多,堵了。”杜若简单地解释。

  南烛爬起来一看,可不是么,晨雾缭绕中,大小车辆若隐若现。大大小小的车,纷纷扰扰的人,有的着急有的平静,有涂脂抹粉头束高冠的世家子弟,有不怕露面的骑马少女。有等得不耐烦的马夫镖师,有闲看林花的书生文人。有衣裳单薄的随轿小厮,有披着皮裘斗篷的公子小姐。好一副榆林浮世绘。

  “喂喂喂,你们,臭当兵的。有没有眼力见啊,快给我们大小姐让路。”车旁突然响起声音。

  南烛循声看去。只见一队蓝袍黑裤的家丁正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领下来要高程一队人“让路”。 原来南烛带着高程一队人虽然穿着军装,却并未打出沐王的旗号,这是南烛的jiāo待。“不想惹麻烦的,看见戎装自然走开。打着旗号除了平白招惹不怀好意的人外没别的用。不若进城后再打。”南烛是这么说的。

  “让……”那管家的话别憋回肚子里。因为高程等人一起回头看他。历经沙场的将士,那种带着血腥寒意的肃杀之意,立刻要管家脊梁骨一寒,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乖乖,没旗号,这是哪个小节度使家的亲兵吗,好重的杀气!

  对于高程这些将士而言,根本不会把一个圆圆肥肥像戴眼镜的土拨鼠似的小管家放在眼里。他们在执行军令,除非现任管事的南烛下令,否则他们不懂什么是让路。

  杜若眼睛好,道:“马灯上写着‘林’。”

  鲁冰花眼睛一转道:“林?怕是节度使林家的林大小姐。她的姑妈就是当今皇后。小南南,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风使舵是鲁冰花的专长。

  原来如此。

  南烛打开车窗,给了高程一个眼睛。高程会意,一扬手。左边的黑红袍子沐王军立刻整齐划一地朝内一并,让出一条小路来。规整地像是一个人。

  土拨鼠似的胖管家又吓了一跳。到处混吃使蛮的军爷常见,这样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不常见。再仔细看这些人,虽然没打旗号,却穿着可怕的红黑袍子。在这一片边境,这样的服色并不算少见,但是用在军队里代表的就是一个以无qíng铁血著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