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áng的内侧,一声模糊的喃喃低语,中断了细微的鼾声,chuáng铺振动了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似是那个阿同翻了个身,将被子带向另一边,他的一条手臂在寒冷的空气中bào露了出来。接着,轻微的悉悉嗦嗦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chuáng外侧的秦朗缓缓坐了起来,他连忙闭起了眼睛。
秦朗将那旧的军大衣在几个弟弟脚下盖好,然后拉过男孩儿这一边的被角在他臂边掖了掖,一条被子,三个人横着盖,总是很难盖得严实,这房子墙薄,不生火就冷得厉害,但夜里他不敢让火燃着睡,一是怕万一煤气中毒,二来也没那么多煤来烧。看了看几个熟睡的孩子,他小心的下了chuáng,摸着黑蹑手蹑脚的走到火炉边,将上面用余温烘烤的冯杰的鞋子拿了下来,换了舒同的放了上去,然后再轻轻的走回来,伸手探了下男孩儿的额头,欣喜的确定他这晚居然没有再发烧后,两手用力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臂膀,依旧裹了自己的旧棉衣侧身在狭窄的chuáng边躺了下来。
身旁的呼吸声慢慢均匀悠长了起来,静夜中,仿佛只有时间在缓缓流淌,从来不知道,北方的冬夜竟是如此的漫长,他默默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感受着从被冻得冰冷鼻尖传来的阵阵寒意,睡念全消。
仿佛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门前飘了过去,他看到身旁的秦朗再度轻轻的起身,摸黑在冰冷的室内忙碌了起来,不一会,炉火熊熊的燃亮,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几个饼子、一碗jī汤和前夜的半碗剩粥被放入铁锅中的帘子上,然后秦朗穿起棉衣,蹬起昨日那双又湿又冷的棉鞋,匆忙的出门而去……
170 初遇之——感君恩重许君命(中)
远远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笨拙的提着水桶,斜侧着身子,一步步吃力的向前挪着,每隔几步便要停下来歇一歇,喘上几喘再继续。
“阿同?”秦朗匆忙的追上来,舒同意外的看着秦朗,“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嗯,刚忙过去,我和安哥买菜,等鲜ròu的时候回来看一眼。”皱起眉伸手接过水桶,“告诉你们多少次了?水等我回来再去提嘛!还有,你和阿杰两个人抬一桶还行,你一个人怎么不少提点儿?”
舒同受了他的责备也不出声,只憨笑着向后缩了缩自己被水淋湿了的裤子和棉鞋,秦朗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袋子递到他手里,俯身提着水桶向家中走去。
大米和地瓜?舒同愣了一愣,心中一喜,老大真的买了地瓜啊!看秦朗已大步的拎着水桶回家,忙追上来抢着和他一起提。
还没到家,远远就看到大敞四开的家门,鼻中闻见一股焦糊的味道,冯杰的哭声正从里面传出来,秦朗吓了一跳,扔下水桶便跑了进去。
室内好多烟,伴有浓浓的糊味,chuáng单已不在chuáng上,沾染着一些烧过的灰烬被凌乱的扔在地上,冯杰下身盖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大声的哭,男孩儿穿着单衣赤着脚站在地上,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剧烈的咳着,秦朗吃了一惊,也不急细问,忙先脱下棉衣披在男孩儿身上抱了他上chuáng,拉过被子盖在他腿上,然后扯起那本就是打着补丁的旧chuáng单,大力的向空中扑打着,以驱除室内的浓烟。跟着进门的舒同,便也脱下棉袄,照着他的样子扑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内的烟去了大半,糊味也小多了,秦朗放下chuáng单,将门外已结了薄薄的冰碴儿的水桶提进来,关上门长吁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他慢慢的止住了嗽声,耳中听到他关切的问询,一只冻得通红僵硬的手向他的额头伸过来,犹豫了下又缩了回去,那个小小的阿杰已不再大哭,转为一阵阵令人心酸的抽泣。
“怎么回事?”他听到他愤怒的吼叫,眼睛看到了自己因被火烧灼而起了一串水泡的右手上,他下意识的将手放下来cha入被中。
地上,冯杰的棉裤裤腿被烧坏了一大片,一地都是黑色的灰烬,阿杰?居然在玩火吗?秦朗“呼”的一下,扯起冯杰身上的棉被。
白晳幼嫩的小腿上,是一大片肿得通红的皮肤和晶莹的水泡!秦朗震惊的不及细想,忙跑到桌上找来酱油,手忙脚乱的替他擦上,又拉过男孩儿的伤手也擦了些,酱油螫得冯杰哭声又大了起来,秦朗仔细看了才知道他的两手也都烧伤了,黑糊糊的一片也不知怎么弄的,心中又是疼又是气:“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许动火玩?没的玩了是不是?你不想活了?”他们年幼没经验,不知道棉花沾到火并不会起明火,而只是小小的火星在里面一点点扩大,等冯杰感觉到烫,发现裤子烧到了的时候就急忙用手去拍,结果反到将手和腿都灼伤了,男孩儿发现之时火已经烧得大了,qíng急之下便扯了chuáng单去扑打,但明火灭了,内里的火还在,于是又用水浇熄了,才算帮冯杰脱下裤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