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_作者:天下归元(85)

  我开始找自己的外衣:“我说,我要走了,既然师傅已不需要真元支持,我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赶赴昆仑,找到解药了。”

  沐昕皱眉看我:“怀素,你昏睡时我已经给你把了脉,你伤得不轻,还有,”他指了指我已包扎好的手指:“你的手,是怎么了?谁伤你如此?”

  问到最后一句,他的神色已转为凛冽,他本就清寒孤傲气质,玉树琼枝雪冷,这一微怒,更是寒意隐隐,目色冰凉,注视我的伤处的目光如此锋利,令我相信,他如果知道事qíng来龙去脉,定不会放过朱高煦。

  可我不要这样,我的事,我自己解决,沐昕不是燕王府的人,我不愿因为我导致西平侯府与燕王府jiāo恶,更不愿他孤身和从人众多,yīn狠bào戾的朱高煦对上,谁知道那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下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无意中伤了的。”

  沐昕垂下眼,看着我的手指,轻轻道:“你总是这样……”他语声微有些萧索,注视着我,我略有些心虚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目光睿智而了然,清澈如镜映she出我的心思,历历分明的感觉,不由转了头,掩饰的一咳:“我的伤不要紧,师傅的毒倒是不宜再多耽搁,再说你也知道,坏事做多了,总得溜之大吉。”

  难得的说了个笑话,他却不笑,眼底宛如有形的忧伤令我心惊,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垂下头,半晌听他道:“你刚才说,你要走了,你怎么忘记了一个人。”

  我苦笑:“你何必和我一起去,这万里路途,奔波劳累,何苦来。再说,你和朱能的赌约,就要到期了。”

  沐昕毫无犹豫之色:“放弃便是。”

  我睨他:“小心朱能和索百户笑你临战而逃。”

  他笑得傲然:“我只在乎我应在乎的,世人笑我毁我,直若尘埃。”

  我皱皱眉:“父亲定不愿你随我去。”

  他低头看我,深黑长眉皱成上弦月的流雅弧度,神qíng无奈:“怀素,我来也去也,留也别也,从来都只是因为一个人,而与他人无关。”

  我怔了怔,终于闭嘴。

  第十二章 万里西风瀚海沙

  西行,经保定府,大同府,越太行山,入河套。

  自宁夏卫东北流经榆林卫,西经旧丰州西,折而东,经三受降城南,折而南,经旧东胜卫,又东入山西平虏卫界,地可二千里,大河三面环之的河套,扑入我视野的第一感觉,就是壮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边塞烽火处处,牧笛胡笳声声,牛羊如棋子星点散布,雄浑的夕阳光照绿原中星罗棋布的游牧族人,光漫四野,气象沉阔,长风chuī过,chuī乱遍野碧糙,每一舞动,都是天帝如椽巨笔下气势惊人的狂糙。

  正是那首流传千古的北朝乐府所吟诵的气象:

  敕勒川,yīn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chuī糙低见牛羊。

  我骑在马上,对着这千年兵家必争之地,被历代战火和白骨所洗礼,被匈奴铁蹄踏落每一寸土地,侵染男儿热血与万古豪qíng的广袤河套大地,只觉豪气自肺腑涤dàng而生,心中热血奋勇,长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吟道:“控弦尽用yīn山儿,登阵常骑大宛马。银鞍玉勒绣蝥弧,每逐骠姚破骨都。”

  沐昕在我身侧,淡淡微笑,晚来风渐凉,牵动他黑发,飞舞的发丝缭绕下玉似的容颜生出宁静光辉,白袍亦随风同舞,气韵如星光般,冲淡永恒。

  另一侧,近邪盛夏天气里裹了皮裘,正低头对着手里的酒囊发呆。

  我微笑瞟了瞟他:“师傅,喝啊,怎么不喝?你要的上好的葡萄美酒,可惜一时找不到夜光杯,还请将就,请,请。”

  沐昕咬着唇,忍笑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近邪慢吞吞看了我一眼,慢吞吞举起酒囊,慢吞吞靠近唇边,慢吞吞的,等。

  等酒滴落。

  半个时辰后。

  一滴,两滴,三滴。

  不多不少,三滴。

  沐昕早已低下头,不忍看近邪脸色。

  我却笑嘻嘻悍不畏死的看着我那师傅,想看他那万年冰山表qíng今日可会裂了fèng。

  可惜,那家伙早就冻成了昆仑山顶的冰川,居然神色不变的将那三滴酒认认真真喝了,仔细抿了抿,“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我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