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欢不用看也能知道自己现在被她毁容毁得有多惨,他一碰嘴角裂处,便“嘶”地抵住了牙fèng。
赵丹凤笑他láng狈,其实自己眼睑早已肿高,也有几分狗样。
两人对视半响,各自觉得对方像落水狗,都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肚子也痛腰也痛,眼角都有泪。
陆见欢捏着自个小腰,一瘸一拐坐到赵丹凤身边,枕着手臂并排躺下。
其实这一架打完,心中的郁结仿佛都找到出口一般,随着雨水冲刷流泻出去了。
天墨由浓而淡,雨丝愈发轻柔起来,落在脸上也反而觉得清凉舒慡。
“你是爱那个人。”赵丹凤忽然道。
陆见欢仰目望天,雨水从他淤青láng狈的俊容上残流而过,竟然还能十分好看。
赵丹凤又道:“那把琴,就是你爱过那个人的证明。你连做梦都会流眼泪,都会叫她留下……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她是谁,我能帮你找到她。”
作为公主,要皇兄调动三千御林军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她死了。”
赵丹凤愣住。
陆见欢淡淡道:“她死之前,早已背叛了我。”
“……”
“我是不会为了那种人而自寻烦恼的。”平淡的微笑,却异常冷漠。
他生平第一憎厌怨毒之事,便是背叛。
“那个,你每次看夕阳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她。”
陆见欢不语。
“日落对于你和她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他淡然道,“她是在一个huáng昏弃我而去,原本那个傍晚,当是我们成亲的吉时。”
他想对赵丹凤掩饰自己接近她利用她的真实目的。以他的经验,一个人要说出令人信服的谎话,总要掺杂些真话在里面,半真半假,才能演得绘形绘色。但却无意识中陷入诱导,吐露那么多,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
“我总觉得啊,你很害羞。”赵丹凤忽地撑着手臂坐起,抬头仰望天空。
“……?”
此刻已经雨过天晴,云破日出,透过那薄薄的水雾放she出万道光辉,一道彩虹斜挂在遥远天边。
“你每次害羞的时候,就会撒谎不肯说真话,”赵丹凤仰望夕阳,逆着光的眼眸愈发水晶透亮,她想着想着,像是抓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把柄,噗地笑出声来,“流氓居然也会害羞。”
他微微一诧,想了想,自己便也跟着笑笑。
一轮巨大的红日正在西面沉没,使人感到日光近无可近,全身都被包覆在绚丽的光晕之中。
“单小风,”他忽而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单小风啊。”
“……放屁。”
“其实差不多,”她笑微微地侧过脸,托起掌心里的一束日光,“我名字里有个凤字。”
他在心里细细咀嚼品味这字眼。末了道:“以后有什么打算,离开国子监?”
“我想先考完试再说,霍容说过我通不过学中考试,我一定要通过,还要拿到学业奖,风风光光地走。”
他噗地笑了一声。赵丹凤愠怒:“你觉得我不行?”
他摇头微笑,瞳光中倒映的彩虹华采重重:“不是。”
“那是什么?”总觉得他那似笑非笑的神qíng,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我是觉得,好像重新认识了你一回。”
……
huáng昏入暮。
赵丹凤在澡堂洗过,身上已经换了gān净衣衫,捂着屁股跛足走出来,恰好遇上陆见欢。
他也是刚洗过澡,样子清慡步伐也轻健。只是嘴角裂处已经血痂微结,左眼乌黑肿高,对比他平日光鲜,着实láng狈了许多。
“我打赢了,有什么彩头?”陆见欢眼珠一转,道,“嗳,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
赵丹凤一愣,不晓得他打什么算盘。
陆见欢作轻蔑状激她:“输不起想耍赖?”
赵丹凤一撸鼻子,下巴翘高:“怕你啊。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且我力所能及,都答应你。”
陆见欢眼睛眯起:“这件事一定不违背良心,且你一定做得到。只怕你不守信诺。”
“你说。”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一声喊:“老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