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她知道,他当时是抱有别的想法的,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气得想打他?
陈清然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等在他身后伫立,不再向前行走的肖潜——那人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弄了几下,然后嘴角慢慢勾起,小声的说着些什么。那沉静的声音透过他左侧的车水马龙,透过身旁往来匆匆的陌生人群,透过朦胧的灯光和雾气传到他的耳边——
“好久不见。”?
☆、第七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
? G市的夜景并没有多美,这个时节的就更不美了。
唐诗背着单肩包,双臂紧裹着外套,恍恍惚惚的,竟走到了G大的大门前。
果然,跟他们学校的装潢就是不一样,光是从外表上来看,大门就比他们学校的气派多了。
听说,这是G大最大的一个校区。至于它到底大成什么样,唐诗没见过,她也不想进去见见世面。
缓慢的走到路边的石阶旁坐下,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昨天晚上才存进去的号码。
接通之后,她仰着头对手机那边喊:“肖潜……”哽咽了一下,才半开着玩笑说道:“我在陈清然学校门口……我迷路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陈清然的家,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算不上小。最起码这面积在唐诗看来,即便是再往里边住上一个肖潜都不成问题。
一进门,拐过墙角便是电视墙。一整面的飞天壁画,背景是深黑色,还有位身穿红衣,头戴五彩珠花的古时模样女子,遥望着西南方向,悠悠chuī响竹笛。
缓步金莲移小小,持杯玉笋露纤纤。
露在外面的那只玉足可真当得上珠圆玉润,小巧玲珑。
可惜,唐诗现在并没有心qíng去欣赏这撩人的飞天。
她径直走到壁画对面的沙发上坐定,弯下身子,双手环过蜷缩的双膝,在下面jiāo握。不久,肖潜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奶茶,说道:“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唐诗接过来,晃了晃里面满满的红豆,道了声谢。
几米之外的飞天,眼角在恍惚间似乎是掠过了他们,无声的笛音飘向远处。
两人间隔一段距离的同坐着。
“我以前特别喜欢钟羿,他是最好的哥哥。”低落的心qíng连最爱的红豆奶茶都弥补不了,唐诗重重叹了声气,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可是从他毕业那天起,我就有些瞧不上他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她昂着头做思考状。脖颈被拉伸到极点,嘴角微微张合着,“那么大的人了,整天在家里让人伺候,不论是什么工作全部都是呆个一两天就辞职。所以我瞧不上他。”
肖潜微微蹙着眉。
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唐诗断断续续用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的那句话,还清晰的回响在他耳边。他在G大门口看到的那个不能再正常的唐诗,这一刻,终于不对着他笑了。
“我今天去面试,人家只问了我三个问题就让我走了。他们不要我。你知道吗,钟羿是那儿的副主编。”她像在愣神一样的盯着桌面上倒映出自己惨白的双手,慢慢又藏回膝盖底下。“没有走到那一步,怎么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人指指点点了呢。”
曾经以为是钟羿太过小家子气,对他所作所为的各种都嗤之以鼻。可现在,大力提拔钟羿的地方,却连个耍小家子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苦笑一声,她又像没事人一样的开玩笑:“你怎么都不绅士的安慰我一下?”
“安慰有用吗?”肖潜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安慰你,你就比钟羿qiáng了?还是安慰你,你就能找到工作了?”
“……也对,都没用。”
肖潜也不太耐烦的换了个姿势,“抱歉。”他说:“我不该说话这么冲。”
“没关系。”唐诗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摇了摇头。
听说,没有人可以对自己的负面qíng绪感同身受。就如现在被拒绝的人是她,又不是肖潜。肖潜怎么可能懂她的无助。
其实唐诗也并没有自己受了点不痛快就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了一样,她只是有点委屈——凭什么自己明明很难过,但在公jiāo车上还不敢哭出来。拼命的瞪大眼睛,哪怕是真的被G市正上午的阳光刺痛,也不敢让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