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太过安静吧,肖潜重新把桌上的奶茶杯递给她,看她毫无生气的接过,才接着说道:“我一直都不觉得,你会因为比不上谁而失落。”
听到这句话,唐诗苦笑一声:“不是因为比不上谁。我不如的人多了,哪里还会在乎那个人是不是钟羿。”
“那是为什么?”
耀眼的白炽灯在头顶叫嚣着。幸好,只要不去看它,便不会被刺痛。
大概是周围太沉静,灯光被空气过滤的太过温暖,唐诗不自觉地坐过去,把头倚在肖潜的肩膀上。
“出去那家杂志社,我今天还另外跑了四家报社。四家,简历都被退回来了。”她说着,把头往肖潜脖子的更深处藏去,太过无助的声音传来:“我以前还觉得自己挺能耐的……原来我这么没用。”
被倚靠的那个人,就那样皱着眉头,直挺挺地坐着。
他还是没有安慰她。
在她的印象里,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冷qíng的肖潜。他说:“眼高手低,是我们这代人的通病。”
唐诗窝在他的怀里微微抬眼,注视着他尖削的下巴,问道:“也包括你吗?”
“嗯。”他偏过头,垂眼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乎于下一秒就要贴在一起。似乎也是少有的神经大条,肖潜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他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我第一份工作,还多亏了院里老师的帮忙。那时候,也是跟你一样,无奈到想哭。”
“坐在清华园里哭吗?”
肖潜禁不住笑出来:“想想也是挺凄惨的。”
“那你实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肖潜淡淡的笑着,说:“很简单啊。除了跟着前辈学习之外,就是端茶、递水、接外卖、 跑腿。就算没有人使唤,自己也主动就把那些全揽下来了。”
“……不是吧。”
“不信?”
唐诗点点头,“我以为那都是电视上瞎演的。”
“这是实习生必经的阶段。”肖潜长叹一声:“不论是什么事业单位,背锅和被使唤的,都是实习生。尤其,还是空降的。”
“可你是肖潜。”唐诗下意识反驳。
这句话着实令肖潜摸不着头脑。他无奈地纠正她:“唐诗,我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你一样,都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这三个字的定义是什么?
大概没人能解释的清楚。不得道成仙的,似乎都是普通人。可就是有人,偏偏要将他们分为三六九等。
唐诗浅浅的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我该回去了。”她说。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那路上注意安全。”
清脆的关门声传来。
肖潜的脸,一半被头顶白炽灯的灯光笼罩,一半掩藏在昏暗里。他站在整面的飞天壁画前,背对着门口。良久,拿出手机。
“姐,你在G市有报社的朋友吗?”
“报社?”
“嗯。规模多小都没关系,我想塞个人进去。”
那端的肖园满是好奇,“你怎么会想往报社里塞人?”
是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报社里塞人呢?
大概是因为在唐诗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眼角吧。明明倚到他肩膀上也没多久,他穿的又不是湿衣服,怎么眼角就像被水浇了似的呢。
不想接受钟羿的帮忙而被留下,那就换他来帮她吧。
“肖潜……肖潜……”
听筒里传来几声呼唤,肖潜回过神,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说:“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第八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2)
? “陈老师,这是我改好的材料,您看看。”
这家报社的名字叫晨风。
晨风,尘封——坏的全部尘封,可以从头来过;好的全部尘封,可以回归最初。这也算得上是在如今这个社会的一种存活技巧了。
那天早上意外接到主管的面试通知,唐诗有点不知所措。
前一天的深刻教训还在眼前回放着,她战战兢兢踏进报社的大门口。与她所有的认知不同,没有刻意的刁难,没有瞧不上眼的表qíng。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坐在电脑椅上,后仰着,只说了一句:“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八点来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