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唐诗自己清楚,就是这一刻,她想哭。
兴许是受到父母亲职业的影响,她从小在医院里见过太多的人流眼泪。那些场景在她的潜意识里,随着她的成长,慢慢镌刻成最深刻的记忆。
有个跟她爸爸同一科室的叔叔告诉过她:“只有亲人离开了,才可以像病人家属一样光明正大的掉眼泪。”
当时,好像是那个叔叔的母亲刚刚去世,他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哭,然后被她不小心看到了。她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一口再不过天真的口气问他为什么哭。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见过的眼泪,确实只有为亲人而流。于是在很久以后的那段日子里,她便只为亲人流过眼泪。除此之外,都没有。
唐诗紧紧闭着眼睛,死死咬着下嘴唇。
终于,眼里的酸涩感渐渐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到麻木。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脚,向着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在咖啡厅里消磨到差不多快下班的点。再回到报社的时候,肖潜依旧坐在她的椅子上,姿势如她离开时的一样。只是她一出现,他便发现了她。
她在他稍显凌乱地注视下慢慢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回原来的地方,再把桌子收拾好,轻声地说:“走吧。”
肖潜没有问她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报社里的其他人也没有问。就放佛从不曾发现她离开,便也不曾知道她又回来了一样。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低着头默默工作着,只有一个局外人的他,和空闲的她。
肖潜收回自己的目光,点点头,先她一步,起身走了出去。
时隔一段时间,再次来到陈清然这里,心境有些许不同。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居然会有这么多陌生的人在。
唐诗不太习惯跟陌生人相处,也不太擅长跟陌生人jiāo流。
燥乱的环境里,她有些拘谨的跟陈清然打了招呼,道了句生日快乐,再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便一个人走去了阳台上。
肖潜依旧礼貌的向那群他也不认识的人笑了笑,打了招呼。不动声色的一把拉过陈清然,小声的问:“怎么这么多人?”
“我不想当电灯泡。人多了,你可以拉着唐诗去阳台嘛,她不是已经去了。我不是很介意你们单独相处。”
肖潜本想叫陈清然别瞎想,但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看了看阳台上那个孤单的背影,他松开拉着陈清然的手,走了过去。
不过小小的一门之隔,还是人多的地方比较热闹啊。
“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会有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肖潜把刚才顺手拿来给唐诗的奶茶递给她,“你要是不自在的话,可以打电话叫你同学来,反正都不认识。”
“不用了,我们宿舍就剩下我自己。”
“嗯?”
“一个常年跟着男朋友住在外面,一个最近男朋友来找。”唐诗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无奈地感叹:“就我一个是孤家寡人了。”
肖潜表示理解的笑了笑。
所有的大学生们应该都曾有过同样的体会吧。整天一起上课吃饭的室友,突然在某一天找不到了,或者是转了xing了,原因大都差不到哪儿去。一是谈了恋爱,二是恋爱对象从千里之外赶来,三就是从千里之外赶过去。
“有的时候看见那些恋爱中的人,就觉得好羡慕他们。有另一个人时刻惦记、关心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冬日的阳光,很暖,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冬天的寒风,也很冷,chuī得人身上冷冰冰的。
肖潜攥了攥一直luǒ/露在外面的双手,静静体会着唐诗的头发被风chuī拂到他脸颊上的触感,痒痒的。他不自觉得开口:“既然很羡慕,那怎么没有jiāo个男朋友呢?”
唐诗紧了紧捧在手里的奶茶杯子,已经没有肖潜刚递给她的时候那么热了。她仰着头,承受着照耀在她脸上和身上的所有阳光。
“因为我更向往另一种生活。”她这样回道。
“哪一种?”
她似是没有听见肖潜问出的问题一般,闭着眼睛,缓慢地呼吸着。良久,才终于睁开双眼。眼神很清明,像迷雾过后的山林,终于想清楚并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仰起头,像喝酒一样的姿态喝光杯子里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