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楠只觉松了口气,想着不用再去回答那恼人的问题了,赶忙低头开吃。
如果有人问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qíng是什么,顾默楠一定会说:去古城。
如果有人追问她原因,无论如何,恐怕她也是说不出口的。她怎么就给他送了花?而且,送花这种事qíng,不是该男生主动的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反过来了?再加上对象还是他,顾默楠就觉得特别郁闷。
等到酒足饭饱打道回府,孟然又凑过头来追问:“说真的,那天你一定是瞧清楚了是他,所以才把花送给他的吧?”
好不容易带过的话题,怎么又提起了?
顾默楠百口莫辩,瘪了瘪嘴道:“不是。”
一辆车子在对面的马路边停靠,车窗降下,正是取了车折回的陆观棠。坐在车中的陆观棠,就看见两人熟络地聊着,而后孟然冲他挥了下手走了,顾默楠这才穿过马路,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一连顺畅地过了几条街,终于吃到红灯停下。
灯光打向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的身影。
墨黑的头发,侧脸刚毅冷峻,长睫毛弯曲成优雅的弧度。融合了朦胧的光泽,整个人起了一层毛毛的边,就像是胶卷上定格的jīng致画面,好看得不可思议。以前幻想过很多次,梦里面也见过很多次,现在他就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人,却觉得比梦还要不真实,好像隔了好远的距离。
“刚才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星火照亮他的脸颊。
“没什么。”她回答得太快,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又是一阵令人发窘的沉默,然而孟然所说的话还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当年可不是偶遇,他是特地去找你的,怕你被骗担心得不得了。
离住所很近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陆观棠道:“下去走走。”
“嗯?”
“帮助消化。”
“哦。”
却真的只是沿着街道走走而已,仍旧是无言以对。这样的相处太过尴尬,她直想撤:“那我先回去了。”
他脚步一停,她迎上他的目光,听见他说:“陪我走一会儿。”
以前总是她去找他,拉他去这里那里,而他却是一副老大不qíng愿的样子,仿佛他是被bī的。难得他主动,多半是在他们吵架以后。明明还发誓说一辈子都不要理他,却在看见他的刹那就心花怒放。
顾默楠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她就是这么没立场,一直都是。
有老伯推着车叫卖着烤番薯经过,好久没吃了,于是嘴馋的她上前去买:“你要不要?”
“刚才没吃饱?”说归说,他已经主动掏了钱。
“饱。”好吧,她省钱了,不和他抢。
“那还吃得下?你……”
“我才不是猪。”
顺口的反驳从嘴里迸出,一时四目相对,眼珠子骨碌一转,赶紧转向别处,顾默楠觉得脸上莫名燥热。他一下一下地抽着烟,她只好开始解决手里的番薯。已经冷了,口感并不是很好,也不够甜,和他们以前自己烤的简直不能比,差得太远。
“好吃吗?”他温温地问道。
顾默楠咕哝道:“还行。”
她的手随即被他握住,他凑过来,有淡淡的烟糙气息渗透在清冷的空气中,将她团团包围。陆观棠将头一低,就着她的手便咬了下去。顾默楠怔住,以前她就爱抢他的东西,他总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绝对的气质和修养,让她误以为那很美味。
他又不着痕迹地退开,眉头微皱着挑剔道:“难吃。”
以前他就爱挑剔,jī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顾默楠轻声道:“没人让你吃。”
“你说什么?”
“没。”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开口吐出白色烟圈,他又问道。
顾默楠曾经在脑海中描绘过许多次他们重逢的场景。
早过了做梦的年纪,所以也不再期待谁会等着谁。最俗的一种可能就是在人山人海的街头,他们不期而遇,也许身边有伴侣,已经各自成家。至于对白,大概就是“好久不见”之类,生疏地聊上几句,然后微微一笑擦肩而过,以此作为结束。
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问候,可答案无非就是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