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意田内心受到很大的震动。谢厚当年救过的那个小女孩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他仿佛借此复活了。
“我看到他的家,明明很豪华感觉却很荒芜,才体会到他的死对他的家人来说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打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年纪还小的她来说,这种感qíng显得过于沉重,抱歉却无能为力。
“来,我们进去说。”辛意田拉着她的手,声音略带哽咽。
“不了,我要走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去西部了,以后再来的机会恐怕不多。”
“去西部?”
“嗯,我要以他为榜样,去那些真正需要我的地方,帮助别人,同时也是帮助我自己。西部其实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可怕,那里有蓝天、白云,还有雪山,更贴近大自然和生命本身。”她声音不大,眼神却很坚定,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她的决心。
辛意田看着弱不禁风的她,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忍不住说:“那你爸妈呢,舍得你吗?”
“他们一开始也不赞成,后来了解了我的想法,就不反对了。”她冲辛意田笑了笑,“你别看我娇娇弱弱的,其实很能吃苦呢。”
辛意田请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哪怕是为了谢厚。
她郑重地点头,挥挥手走了。
辛意田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数残破的画面向湖水般涌到眼前。直到阿姨走来问她怎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发楞,她这才像从梦中惊醒过来,失魂落魄的进去了。
家里因为要重新装修,东西都在打包,这里一个箱子,那里一个包裹,杂物堆得满地都是,凌乱不堪。她恍恍惚惚来到谢厚的房间,亲手把他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打包的纸箱里。他留下的东西不多,大多数是书和相册,还有一些生前喜欢的小玩意儿。在一排教科书中间,辛意田发现了一个薄薄的日记本。她chuī了chuī上面的灰尘,轻轻打开来,里面的纸张已经泛huáng,笔迹模糊不清,勉qiáng可以辨认。
上面记载着他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都是一些极其平常的琐事:老师没收了他的漫画,打球擦伤了膝盖,运动会没有拿到冠军……翻着这些日记,她的心中涌起无限感慨,中间十多年流逝的时间就像小鸟一样一去不回来。
突然,其中一篇长长的日记引起她的注意——
九月一日 晴
又开学了,高二啦!
高一的时候总觉得高二遥遥无期,像院子里刚结果的青葡萄,离成熟还早着呢。哪知道一晃眼,回过神来已经是老生啦。高一新生们如雨后chūn笋一样噼里啪啦冒了出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便被时间催着,莫名其妙、慌里慌张地从学弟变成了学长。想到这里,总有一种心不甘qíng不愿的感觉。
开学第一天,照例不上课。各科老师们赤手空拳轮番上阵,口沫横飞的大谈特谈其教授的科目的重要xing,老生常谈,听得人昏昏yù睡。上午在无聊中度过。快到中午的时候新书才发下来,多了一门生物。
下午开班会,班主任许老师对即将到来的新学年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勉励,“高二已经来了,高考还会远吗?”、“高三主要以复习为主,所以高二是最重要的一年”,诸如此类的话,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课间休息也被霸占了,直到快放学才想起来还要排座位。
听说每到新学期排座位的时候,便有家长给班主任送礼打招呼,甚至通过校方施加压力。许老师在排座位之前,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直言:“如果有人因为身高和视力的原因,对座位不满意,可以下了课直接跟我说,我会重新安排,请不要让家长出面,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好奇,不知道谁想托关系走后门。扫了一圈教室里每个人的脸,却完全猜不出来。
对于坐那儿,我一向无所谓。座位跟成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的座位很快就定了,中间倒数第二排靠外边的走道。虽说是倒数第二排,其实一共也只有六排,离黑板并不远。
许老师特意问了我一声:“有问题吗?”我摇头,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搬过去。
听到她的名字被叫到时,我下意识地抬头朝她看去。依旧是低着头默不作声。暑假两个月,她的短发似乎没剪过,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