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殡那日,她也以天气炎热,不忍花季凉看变了质的尸体伤心为由搪塞了过去。
云娘的棺木里,不过是一具狐狸的尸体罢了……
听完嬷嬷的话,花季凉已经是伤心惊厥过去,幸好翟三水在一旁才让他缓过气来。
花季凉难过得直落泪,花斩妍想要上前安慰爹爹,却被他一把给推开了。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推倒在地上,毗蓝婆脸上才有动容不忍的神色。
“我装了十五年,如今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反正我想做的几乎都做到了,你们杀了我也好,剐了我也好,我都无所谓。”
“娘……”花斩妍哭着看着自己的娘亲道。
“妍儿……”花夫人不忍看自己的女儿,摇摇头道,“只可惜娘亲没为你做成最后一件事qíng。”
花斩妍知道娘亲指的是花清雨,摇摇头道:“娘亲,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你根本不懂!”毗蓝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这么说自己,可是花斩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能真的恨她啊,于是她便看向花清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恨我没能早点杀了你!除了你以外,我想做的都做了,如今我竟然要不了你的命!”
孟怀瑾紧张地看向花清雨,因为他最懂她一直以来怎么看待自己的娘亲的,如今花夫人说这样的话,她肯定是很伤心的。
可没想到的是,花清雨脸上并没有大喜大悲的表qíng,而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知道啊,只有我也凄惨地死去你才会真正满意吧,因为我死了,你的报复才完整。”
“是。”毗蓝婆愤怒道。
“只可惜,就像你在园子里给我戴花的时候说的那样。你不可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什么都能得到的那是神,你说是不是?”花清雨平静地看着毗蓝婆道,“只是我觉得,我还是活着对你来说比较好。”
毗蓝婆冷笑着道:“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心肠!”
“我知道啊,你是蛇蝎心肠,我看得出来的。只是若是我也死了,你还能恨谁,你就没人可以迁怒了,不是吗?”花清雨用悲悯的神色看着毗蓝婆道,“因为爹爹娶了我娘亲,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伤害,便只有去恨她、恨我。可是我娘亲也好,我也好,又做错了什么呢?我真可怜你,你只有恨着什么人才能活下去,这样的你,活着多辛苦?”
花清雨站起身来,扶起被爹爹推到地上的姐姐,对花季凉说道:“所以爹爹你也别恨姐姐,那些事都是她娘亲做的,不是姐姐做的,我们若是迁怒姐姐……”
花清雨指着地上的毗蓝婆道:“那我们就跟她是一样的人了,可是我们跟她是不一样的。”
花季凉老泪纵横地拉住花清雨的手,摇着头问:“你就一点也不恨她?”
“爹爹,她都已经折磨我们这么多年了,如今何苦还要被她折磨?”花清雨拉着姐姐的手递给爹爹道,“可能我自私些,与其痛苦愤怒地活着,我宁愿选择高高兴兴地活着,不能改变的事qíng,我选择忘记,然后原谅。”
花季凉重重地叹了口气,接过花斩妍的手,轻轻拍了拍,而花斩妍也伤心地痛哭起来。
毗蓝婆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厉害得很。原谅,嗬……你以为我需要你们的原谅吗?”
花清雨摇摇头道:“我没觉得你需要我们的原谅。我们活在世上,只需要承担自己所种下的果报就行了。你也是一样的,你已经承担了你的果报了,难道不是吗?这十几年来你可有一天是过得快活的?你总觉得我傻,我爹爹傻,其实我倒觉得你才是最傻的那个。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这世上有什么是长久不变的,你又何苦为了善变的男女之qíng煎熬自己,又煎熬别人呢?你其实不可怕,因为你心里还有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真正放下了才是无忧无怖,才是最好的报复。”
屋里静静的,每一个人都在仔细思考花清雨说的这番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毗蓝婆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远离爱恨。”
“离开这个地方,时间久了便可以忘记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忘怀的。”花清雨看了一眼门口等候已久的官差道,“你跟着官差去吧,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有果报等着你去受呢,这是你应该受的,我不为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