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有爱我的一天_作者:张小娴(19)

  “你是念英国文学的吗?”

  “我年建筑,但是,我念了一年就放弃啦!我想念艺术!但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做,我想这辈子画画算了!”

  我很技巧得跟你谈到我喜欢的画家和建筑物。你告诉我,你是一位建筑师。

  “我是乔信生。”你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庄宁恩。”我说。

  然后,你说,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出去吃晚饭,问我有没有兴趣陪你这个“老头子”一起去。

  我一听到“老头子”就觉得又好笑又难过。

  我其实没比你年轻多少,我的心也因为思念而老去。

  25

  我们在一家jīng致的法国小餐馆吃饭。

  你点了一瓶红酒,我们就像-对认识很久的老朋友那样谈得很投契。我巧妙地投其所好。我知道你喜欢哪些书,哪些画,哪些建筑,哪些音乐。你忘了吗?我一直努力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我发现你惊讶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向我。在你的经验里,一年仅二十岁的女孩是不可能拥有这种识见和聪明的。你那些二十岁的女朋友,会的仅是唱歌和跳舞,顶多会念几句法文。

  然而,你却看不透我。

  你从来没有遇过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像我。

  我一次又一次避开你迂回曲折的探问。我提到我曾经恋上我的一位老师,他是个很有学问的英国人,年纪比我大很多,也教了我很多。

  十七岁的我,总是想用我的纯真来唤起你的爱qíng。三十七岁的我,却会用我多姿多彩的qíng史。

  你总是爱上那些跟你一样游戏人间,信奉自由的女人。

  你那天把我从你的chuáng上赶走,不是因为你不想要我,而是你不想伤害我。你对我手下留qíng,因为你知道我跟夏夏不一样。

  天晚了,我们起身离去。

  送我回家的时候,你吻了我。

  那本来只是一个轻轻的吻,你含qíng脉脉地跟我道别。

  然而,我的嘴唇却饭颤抖滚烫地回吻你。那不是yù念的吻,而是我苦等了二十年的吻,我几乎想把二十年的衷qíng一下子对你的双唇全盘倾吐。

  你再一次露出困惑的眼神看我。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吻过你吧?

  我退后一步,咧嘴轻笑,跟你道了再见。

  你一向好奇又受不住诱惑。

  我知道你会回来。

  26

  二十年前,我不懂男人,不懂爱qíng。

  二十年后,我全都懂了。

  约会的时候,我总是朝你投向仰慕的目光。

  虽然你从不在女人身上缺少这种目光,但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太爱你了,我搜集你的一切,我等于是从“乔信生大学”毕业的。

  你会发现,我拥有超过我年龄的智慧与风qíng,却又比你小了二十五岁。我们聊起天来,像一对双生儿那样。

  我的仰慕并不盲目,我喜欢你喜欢的东西,但我又总能够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还故意伤气地对你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老啊!”

  你笑了:

  “只有年轻的人才会说自己老!”

  一天晚上,我们吃完饭。你牵着我的手,问我要不要来你家看看。

  “好啊!”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重又踏上那道水磨石铺成的款楼梯,那种感觉是你永远不会明白的。这些楼梯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陪伴过孤零零的我等你回家。

  一个年轻的女佣来开门。你的老佣人说不定退休了,或者不在了。

  睽别二十年,我又回到这个地方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又多一排书架。

  我走到客厅那张绚烂的油画前面,看着画中那个一头红金发,手托着服,活泼地凝望远方的年轻xing感的女子。我看了很久,问你:

  “这个女人是所有你认识的女人拼凑起来的吗?”

  你惊讶地笑了。

  我东摸摸,西摸摸,客厅里的每样东西,都像我十七岁那年一样。

  然后,我坐到那台钢琴前面,掀开琴盖,问你:

  “你会弹哪首歌?”

  你坐到我身边,温柔地问我:

  “你想我为你弹哪一首?”

  “《夜曲》。”我想也不用想就说。

  “我很久没弹了。”你说着双手抚过琴键,多qíng的目光不时看向我,为我弹了那首我想念了二十年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