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南来北往之人总免不了在这里下榻,店小二什么人没见过,一眼便看出眼前青年非等闲之辈,急忙上前招呼。
车上又走出一名少女,素色衣裳,鹅蛋脸,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一点弧度,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青年自然地伸出手扶着她下车,店小二看两人举止亲昵,却又带着矜持和羞涩,心里猜测是一对新婚夫妇,当下嘴甜着喊“老爷夫人”。
少女脸皮薄,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脸上仍是飘起淡淡红晕。
“审言,我们这样偷偷溜走,不要紧吗?”沈jú年看着李群的老神在在,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为什么旷工的当事人可以心安理得,她却要替他心虚呢?
初入尘世的李审言是多么纯白无垢啊,当初夜宴上,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俗而又俗的比喻,然却是她的真心话,她私下里觉得审言便如月夜下绽放的白莲花,可如此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审言是人前白莲花,到了她面前,便不加掩饰地bào露他恶质的一面。
官场厚黑学,他倒是上手的极快。
沈jú年心里感慨万千,有种误上贼船的胆战心惊,却也莫名其妙地甘之如饴她真真是傻……
李群看她神色若常,眼里却异常纠结,心思不到半转便大抵摸透了她心里的乱麻。
“有元真在,你无须担心。” 元真的易容术几乎可以乱真,便是沈jú年也险些被骗了过去,不过仍是凭着气味和直觉分辨了出来,但其他人和李群接触不多,定然分辨不出。一些大事李群早已办好,小事难不倒元真,即便有问题,飞鸽传书也不过是几天的事。
说话间饭菜便已上齐,沈jú年习惯xing的帮他布菜,就好像已经做了十几二十年一样顺手,店小二看着奇怪,这看上去又不像新婚夫妇——倒像是老夫老妻了。
沈jú年自己倒还没有察觉,只是停手抬眼之时,对上李群似笑非笑的双眼,脸上一红,仍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沈jú年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只道是自己的脸上沾了脏东西。
李群淡淡一笑,“无事,吃完我们早点上路,天黑以前就能到云都门了。”
想到能见到天宝,沈jú年心里豁然开朗,眼睛又亮了几分。
这里已经离云都门不远,附近便有外室弟子的分所,李群将马车停在分所,便与沈jú年缓缓步行回去。这一趟出来,两人级尽低调,连车夫都免了,赶车这活,便落到了“白莲花样”的李审言头上。
李群会赶车,这和他的形象很不协调,但他确实学过,被bī着学过,更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得着。
当初清央师兄教他的时候,他很不乐意学。
清央师兄扬了扬马鞭说,“赶车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你为什么不学学,以后会用得着的。”
当时年纪还小的李群傲气得紧,冷冷说:“既然人人都会赶车,人人都能为我赶车,我又何必学?”说着转身扬长而去。
清央咬牙切齿,马鞭一扬,缠住了李群的腰身,轻轻一提,他便落在了车上。
可以说,他是被bī着学了一些有用没用的东西。但此时他终于发觉,清央师兄是一个多么有远见的人。(马车乃旅游私奔必备工具,难道还能让娘子赶车么吗?所以有驾照是很重要的。——作者语。)
撇下痴缠着李群的一众弟子,两人携手抄近路上山。
这一回却不是绕到正面山门回去,而是直接翻后山。
天色尚早,因为天气回暖,山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汇聚成溪流潺潺而下,树木都吐了真丝,翠绿得bī眼。
从来近路多崎岖若非李群带着沈jú年一人不但上不去,更可能在这山林中迷失。
走到半山腰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淙淙水声,沈jú年讶异道:“审言,这里可有瀑布?”
李群含笑点头,“前方不远处有个寒潭,小时师兄常来此处修习。”看了看山下的高度,估计沈jú年的轻功修为尚浅,便道“这里你上不去,我带你。”说着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微一用力,身子一提,便跃到两丈多高的巨石之上。
沈jú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揪住他的衣襟,心脏狂跳,感觉到脚下落到实地才松了口气,低头看去,却又是一怔。
方才被岩石fèng中横生的枝桠档住了视线,此时站在高处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