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一块奇石如龙头状,龙口所在,银白瀑布飞流而下,直落深色寒潭,激起万千雪白的làng花。沈jú年看得分明,那寒潭底下似乎是一整块的黑色岩石,仿佛是天然凿成,在如此在如此幽深之处竟藏了这般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我们下去吧。”李群提醒她一句,沈jú年这回有了准备,小心攀住了李群的肩膀。
这里真美。“沈jú年由衷的感叹着,睁大了眼睛四处望,浑然未觉自己的手落入李群掌中。
“门中弟子,凡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会被带来这里进修。”李群思及往事,嘴角微扬,“大师兄忙着门中事务,二师兄不在,多是三师兄带着我们。”李群嘴角噙着丝笑意,引着沈jú年到一个树丛掩映的角落。“三师兄为人不厚道,常常是把人仍在瀑布下,他却一旁幸灾乐祸地喝酒睡觉,门中弟子多有不忿,便私下里咒骂他。”
拨开树丛,便看到错乱纠结的几行字。
“三师伯,我恨你!”——入石三分,果然刻骨铭心。
“今日被淹七次,谨以此记。”——好qiáng的怨念……
“若能与师妹一起修习吾愿被淹十七次……”——居心不良!
“清水出芙蓉,美女妖且闲。”——云都的少年们多么寂寞啊……
沈jú年默默地沉默了,缓缓抬起头看向李群。“你可也在上面?”
不要告诉她“清水出芙蓉”之类的留言出自他的手笔。
李群gān咳一声,笑道:“自然没有。”
他怎么会做这种背后发牢骚的事呢?他从不记仇,想来有仇当场就报了。当时清央在岸上笑的不怀好意,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清央也踹进了黑龙潭。
云都的少年们,都不好惹啊!
当时年少轻狂,做事但凭喜恶,何曾想过后果如何原以为天下万事都如这黑龙潭一般澄澈无二,入世之后方知自己错的天真。
这些年来,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何处是彼岸。
金陵夜色深沉,张开的黑幕覆压了十里富贵荣华,若没有那盏等着自己归来的明灯,他又如何能继续下去?
李审言的心是冷的,jú年只有你能温暖我。
缓缓收紧了手,握紧了掌心的柔荑。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他能够吗?
寒潭的水溅到身上,水汽弥漫周围浮着淡淡白雾,感觉到沈jú年身上传来的寒意,李群如来时一般,揽着她飞向另一侧的巨石。这三面巨石围住山壁,将寒潭隔绝开来,非有绝顶轻功难以入内。翻过这巨石,在过去便是思过崖了。
这里的一山一石,一糙一木,到处都有他成长的痕迹。
垂髫稚子,冷傲少年,在他的回忆中,她仿佛一路经历了他的成长。本以为已经了解他了,这时才知,原来还不够。
沈jú年偷偷望着他的侧脸,风刀霜剑雕刻而成的冷厉容颜,不知不觉中化成了柔和的曲线。
他指着石壁上的诗句与她看。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时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沈jú年心中一动。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审言他,要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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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萧太后1 —一入宫门深似海
笔尖在空中停驻了很久,一滴浓墨滴下浅浅晕开了一墨丹青……
萧娉婷在纸上写下:
灯如豆,风满袖
huáng粱一梦三生过
始觉——笔尖微顿
——一生凉出透。
瑾兰不知道为什么权倾天下的萧太后会写下这样荒凉的字句,虽然她不懂诗词,却也知道从字句上看出了一片旷野的荒凉。
怎样一个“凉出透”呢?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她的画。画上是一池的月色苍凉,一轮明月幽幽照着,照不亮回廊深深,寂寞如chūn糙疯长,掩住了半池波动的碧水。
画中只有一人背坐着,却仿佛还有一个身影,藏在纤柔的树影之后,思念沉沉没入水中,一句相思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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