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血_作者:能猫猫(45)

  ☆、第五十九章

  秋天来了,回廊边一树丹桂开得正好,馥郁香气氤氲周遭,缠绵醉人。朝颜路过长廊,无意中听见近处某处树荫下传来宫人低低的议论声。说的无非是皇后xing子跋扈,仗着父亲位高权重,屡次公然顶撞圣颜,已至如今帝后不合的宫闱传言。

  来上阳宫的半年时光,所有人都顾忌着朝颜和夜飒之间的隐晦秘闻,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夜飒,她也从不让自己去想,几乎连她都认为自己已经遗忘了。

  那个名字从心头浮起,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那双晶亮的漆黑眼瞳仿佛正在记忆某处执拗地看着她,非要固执地抓住他想要挽留的一切不肯放手。

  夜飒,夜飒,有多久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了呢?过往一切绚烂地肆意燃烧,通通都随着时光的蔓延沁入身体的每一处,牢牢堑刻下这一世也擦不尽的痕迹。空寂的庭院,满庭秋色陪衬着朝颜忽而恍惚的笑,只在一瞬之间,就又无知无觉,悄无声息,随着安静沉寂的心绪飘飞而去。

  伸手抱紧了怀里蜷缩的团绒,摸摸它胖胖的脑袋,朝颜唇角露出释然的笑。团绒是她从园子里捡回一只猫,当初瞧见它的时候还那样弱小,如今已经大半年下来已经长得极好了,乌溜溜的眼睛晶亮得很,身体是胖胖的一团,毛发却根根抖立,慵懒而乖顺。又似乎跟她极有缘分,见着她就往怀里轻蹭。团绒机警而聪明,仿佛能够通晓主人的心事,朝颜高兴时,它便乖巧地在朝颜怀里顽皮地打滚,亲昵蹭着她的脸,朝颜沉默时,它也慵懒地伏在她足边,静静陪着主人。

  朝颜喜欢这个十足的良伴,和她很像,都能在苦闷的生活在中寻觅出小小而卑微的乐趣。低头进了院子,就见串珠芳辰都在,看她的神色都是一脸喜庆的笑。夜羲坐在石桌前,微笑向她招手:“有样东西知道你喜欢,专等你来了瞧。”

  串珠奉来一个金丝笼子,里头装着一只绿毛鹦鹉,翅膀扑腾不停。夜羲接了来,笑着递给她。鹦鹉伶俐得很,在笼子里上窜下跳,夜羲掰了桌上的一块寿糕逗它,鹦鹉张嘴就吞下,乌溜溜的一双小眼睛转个不停,在架子上又蹦又跳地喊:“朝颜生辰快乐!”

  她“呀”了一声,心里又惊又喜,“这是哪里来的?”

  串珠嘴快,脱口就道:“是这里一个太监养的,王爷瞧它聪明,料着娘娘会喜欢,就用随身的玉佩换了来!”

  夜羲的玉佩,是他行冠礼时先帝赐给他的礼物,从小到大一直随身带着。如今上阳宫里生活清苦,日日行动不得自由,连她都忘了自己的生辰,他却记得,还用玉佩来换一只鹦鹉,为自己庆生。

  朝颜不由得心酸,此时心中百般滋味。那鹦鹉伸着脖子,盯着桌上盘子里的寿糕,扑腾着翅膀张嘴口舌不清地喊:“朝颜生辰快乐!朝颜生辰快乐!”

  夜羲问:“喜欢么?”朝颜回过头,竭力笑了一笑:“喜欢,我很喜欢。”

  ☆、第六十章

  那鹦鹉先前还灵动得很,慢慢的却有些打不起jīng神,耷拉着脑袋再不喊了,串珠拈了几块寿糕继续逗它,哄它继续说着吉祥话,鹦鹉却猛地怪叫了两声,身体一阵痉挛,浑身毛发竖起,翅膀扑腾腾地一阵乱扇,五色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串珠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几步,鹦鹉在架子上一阵上下使劲飞窜,脚上拴的铁链子吊着它的身体在一阵乱晃,折腾一阵,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串珠这才敢跑过去,翻过鹦鹉耷拉的脑袋,惊魂未定地道:“王爷,娘娘,它死了。”

  夜羲的眼神停留在那一盘没有动过的寿糕上,忽然沉声道:“把寿糕撤了。”

  朝颜心下一沉,“怎么了?”

  夜羲不想在她生辰扰了她兴致,更怕她担心,只温和地笑,“没什么,别想太多。”

  朝颜也勉qiáng笑了笑,心里此时却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若没有方才那只鹦鹉,现在兴许倒地而亡的人,就该是自己。她想起一年前杨太后赐她的那盏毒酒,火烧火燎的酒液割破喉咙,顺着喉头一路烧下去,烧得五脏六腑皆是灼烫的痛楚。

  二月里,武尉将军几人被定谋逆之罪,举家凡满十四岁男丁皆斩首,女眷流徙三千里。随后,廷尉司提审了将军府数位门客,严刑拷打之下,几人一口咬定衡山王对被废不满,终日吟词书画泄恨,暗中与武尉将军几人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