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脸上露出少见的小女儿qíng态,也配合地伸指刮她鼻尖:“滑头!”
串珠笑盈盈捧了斗篷来为朝颜披上,朝颜自上前围着炉火挨在夜羲身边坐了,又关切问:“今日感觉如何?”
“除了腿上仍旧麻痹,其他都很好。”夜羲取了帕子为她细细擦去额上汗迹。
朝颜蹙起眉:“这里地势yīn湿,这么久都不见好,肯定是夜里受了凉。”
他和声道:“病去如抽丝,急不得。心境宽和,它就自然就会好了。”
朝颜说:“反正我要你健健康康的,不要再有那么多病痛。”
“我会好起来的。”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人生浮浮沉沉二十多年,大起大落我都已尝尽,高处时未算高,低处也未能算低,现下的病痛又能算得什么呢?其实那些日子,我虽然看不到,不能动,但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能听见,如今能够万幸醒来,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惭愧。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好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是你一个人独自承受。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好不好?咱们谁都不要再提。以后若痛,我们可以一起痛,挨,可以一起挨。”
朝颜眼眶里热泪涌动,只是咬着唇看他,心中百般滋味。这是长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他曾给予她的欢喜与痛楚,仍然历历如昨。这些话,若能早些说出口,她定然是会喜极而泣的,可如今,她早已回不去从前了。
不认命也不行,两年前那个夜里,从她被夜飒qiáng占的那一刻开始,你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世,木已成舟。
☆、第五十八章
“滚!”繁丽深幽的椒房殿里,只剩朝歌bào怒的声音,跪了一地的侍妆宫女,无人敢接一句话。
朝歌披散着头发,一脸的病容,挥手就将妆台上的脂粉首饰掀落在地,姜氏从身后走来,弯身拾起地上的犀角梳子,劝慰她道:“你是堂堂中宫皇后,跟这些奴才生什么气,来,娘为你梳头。”
朝歌恨声道:“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祖宗规矩,朔望日帝后同寝。他如今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拿我当什么了!想起来的时候,哄两声,没了兴致就一脚踢开老远?”
姜氏劝她,“娘没读过多少书,能教你的都一一提点了,皇上再有什么不是,也是你的夫婿,女人这一辈子,丈夫就是天。哪个皇上不是三宫六院,你也要顾着些自己的xing子,再不要跟他横着来,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柔顺些。”
“你是不知道我心里的苦,他宁肯宠幸一个宫女出身的莲美人,都不肯多和我说句话,椒房殿这张chuáng他已经两个月没碰过了,让我的脸往哪里搁!从小到大,我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我受不了!”朝歌说到痛处,眼中委屈得落泪。
姜氏看着恨得咬牙切齿的女儿,晓得她不懂圆滑取巧,从小对谁都不肯服软的xing子,“所以,你更得好好谋算谋算。”挥退了殿外的侍从,她这才低声道:“上回的事qíng被你父亲知道了,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必定是有些不高兴的。可这一回老天也帮我们,有人上疏武尉将军谋逆,正好趁此机会除掉那小妖孽,照样不用我们亲自出手,上阳宫的几个奴才你舅舅已经命人暗中打点好了,只需她们一口咬定废帝不安份,谋逆乃株连之罪,纵使皇上到时候有心护着她,也得顾忌着满朝文武、国法律例悠悠之口不是?”
yīn狠的语气,激得朝歌浑身一颤,她望着母亲的脸,迟疑道:“可……这是诬陷啊?”
姜氏冷笑:“怕什么,天大的事,你还是皇后,谁想动你,还得看你父亲点不点头。”
“可是……”朝歌仍然迟疑着,她想起一年前那个夜里,夜飒拔剑指着自己时候,眼中骇人的杀机。
姜氏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你进宫都快两年,不早日生下太子,他日皇上就有废后的借口,楚家不缺女儿,若当真白白便宜了其他人,你想想你以后的日子?”
“我……”朝歌还yù辩驳,却在看到母亲的眼神,终于噤了口。
姜氏拉住她的手,不忘再叮咛一句:“记着,以后不要再跟皇上置气,万事顺着他,咬咬牙忍过这一阵,等生了太子,你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朝歌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万般不qíng愿地点了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