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做下决定后,宫人才将酒樽悉数撇下,姬伯雅这时才转身坐在宝座上,跳过众人向她行君臣大礼这一节,下令开宴。
那一天是个让文武百官皆惶恐的日子,好端端的宴席上,却不时有大臣吐血而亡,死一个便拖下去一个,到后来,所有人都不敢再动勺箸,群臣都心知肚明菜中有毒。
姬伯雅兀自饮着梅花酿,醉眼看向战战兢兢的群臣,劝道:“众爱卿怎么都不动筷子?莫不是朕这顿宴席菜肴不可口?”她婉转娇笑,借此掩下自己内心的惶恐,她第一次见到人死去,觉得恶心想吐。“众爱卿莫担心,忠于朕的人,朕自会善待。”她不想杀人,可是为稳固朝政、民心,她必须将祸乱的源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群臣此时方才明白,所谓忠君酒其实就是解药,喝了的人再食用有毒的酒菜自然没事,没有献出忠诚的人下场定然是一个死字,殿上还活着的人,人人背心皆是一层冷汗。
“姬伯雅!你心如蛇蝎,岂是君王之选!”堂下一武将忽然大喝,他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喷出,众人一看便知他也是没饮下忠君酒的人。
“你不配为君,臣不服,不服……”武将比文臣抗药,加上他刻意bī过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武将晃悠悠踱到玉阶前指着姬伯雅叫骂。
姬伯雅站起身,俯视脚下之臣,唇边还是那浅浅的笑意:“不是朕的臣便是朕的敌人,朕杀掉自己的敌人,何罪之有?”不能忠于她为她所用的人死不足惜。
她虽然娇小玲珑,但却bào发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qiáng势,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半点儿不输男儿。
那武将怔然,自知免不了这一死,竟疯狂地扑向玉阶上站得笔直的女王,他要和她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太傅罗浩将身挡在姬伯雅身前,接下武将一掌,并将其制服,待禁卫反应过来将冲撞君王之人拿下时,那武将已然毒发身亡。
罗浩转身,用关切的眼神询向姬伯雅,“恕臣不查之罪,让陛下受惊了。”
姬伯雅还是那淡雅的细笑,轻声回道:“太傅莫要请罪,朕无恙。”继而她又唤禧公上前,问道:“不忠者该判何罪?”
千禧躬身回道:“死罪。”
姬伯雅又问:“那么其亲属呢?”
千禧稍有迟疑,他已经臆测到陛下的心思,今日宴席上她杀了四十多名没有忠于她的大臣,那些人的家属纠结起来便是不小的祸患,陛下是想斩糙除根。遂回道:“诛连九族。”
姬伯雅却笑道:“禧公,朕第一天登基就见那么多血光怕是不妥吧,诛连就不必了,流放亲族就行了。”
“臣遵旨。”千禧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姬伯雅杀人杀上了瘾。不过他内心里也暗骂姬伯雅狡猾,居然自己唱白脸,让他这个禧公替她扮黑脸,这女人,果然都是带刺的蜂。
姬子凌向姬伯雅投去赞赏的目光,没有一副铁石心肠的君主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坐在龙座上的,而没有一丝柔怀之心的君主也不可能在宝座上待得长久,姬伯雅是个为君的料。
他带头跪下,敬祝道:“愿吾主圣寿无疆。”
百官皆跟着拜倒,山呼万岁。
罗浩一直瞅着姬伯雅如玉美颜不移,他仿佛又看见一个如他师傅一样的女子,挣扎在权利的漩涡之中。
他心里对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子心里泛起怜惜。犹记得师傅刚生下姬伯雅时,小雅儿好小好小,连哭泣声都像是小jī仔在叫唤,没想到一转眼,那体弱多病的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该是一个让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而不是扛下这么沉重的负担,她那纤细的肩膀,如何承受的起。
待姬伯雅说起驾回宫之际,罗浩不自觉将胳膊曲在姬伯雅面前,姬伯雅对他报以感激般地一笑,伸手挽住罗浩的胳膊,这才迈步出殿。
此时除了姬伯雅自己,只有罗浩知道,挽住他的人浑身都在轻颤。
当他们出了大殿,阳光照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时,罗浩分明听见姬伯雅一声轻唤:“浩叔,我好怕。”
罗浩侧目,当看见她眼中隐有泪光时,他差一点就冲动地将她搂进怀里。
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他抓紧她的皓腕,紧紧地抓住,抓的她觉得痛了都还不放手,他在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他会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