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夫人是魏国人,是魏国商人进贡的美女,梁山宫是她的宫所,近来她颇得大王恩宠,这里因而成了王上最常临幸的地方。
「嗯,传膳吧。」他甩袖往妍夫人的宫所而去,脚才跨步,便又突然顿住。「那不是左丞的车从吗?」梁山居高,他临高瞥见宫下有一队轻从的车马经过,马车上有着官徽,随口问向左右。
赵高刻意举目野望了一眼。「没错,那正是左丞相的车从。」
「真是他的车从。」赢政一阵冷笑,再冷眼往山下一瞥。「上回见到他车从绵延,声势浩大,气势排场比寡人还要凌人,这回他倒收敛不少。」
「是啊是啊,左丞相怎敢与大王争锋,他识相得很,自然是收敛了。」赵高善于察言观色、逢迎献媚,马上cha上口说。
[哼!这老小子消息倒灵通,知道寡人不悦他的招摇,这才……」话说到一半,赢政突然变脸。
「大王?」
「那左丞分明知道寡人在此,今日是故意驱车而过,目的就是要让寡人亲眼见到他受教收敛的模样!」他何等jīng明多疑,立刻了解到今天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日前他到梁山宫,从山上望见左丞的随从车马众多,甚是不悦,当下对着左右随口微词了几句,想必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左丞。
「这……」赵高低下脸来,不敢应对。
「宫中一定有人大胆泄露了寡人的话让他得知,他才会刻意演这么一场让寡人瞧,该死,是谁泄露了寡人今日的行踪?!」赢政立即震怒。
他树敌无数,频频遇刺,为人也好疑,难以亲信于人,在咸阳两百里内的两百七十座宫观全都用天桥、甬道相互连接,把所有美人都安置在里边,并且全部按照所登记的位置居住,不得擅自移动,而他所到的宫阙,如有人说出去,就得判死罪,如今竟然有人胆敢泄露他的行踪,简直罪该万死!
话一落,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又是惊又是慌的跪了一地,脸色死白,心知泄露王迹者必死无疑。
「说,是谁泄的密?」他怒问。
跪地的人无人敢应声。
「大王,若无人敢承认,这事就jiāo给奴才来查吧,奴才将今日与那日陪同大王临幸梁山的所有宦官近臣全都拿下处死,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再敢泄露大王的行踪了。」赵高马上心狠上言。
这话一出,所有跟在大王身旁的左右们各个骇然。这赵高未免狠过头了,竟要众人死?
赵高只是低着头,无视众人的怒怨。事实上,这行迹就是他泄露出去的,他与左丞相jiāoqíng甚笃,遂将王上对他不满言语告知,并且要他择日演上这一段,让王上对他奢华的印象改观,怎知王上竟这般jīng明多虑,联想的不是左丞相的讨好之意,而是自身行踪遭泄之怒,这下为了保命,他只好不顾他人死活了。
「嗯,就这么办,下诏赐死这些人!」赢政毫不迟疑,立即怒允。
当下所有人神qíng惊骇,更有人已昏厥。
「大王,奴才当日也在场……」
赢政冷瞪他一眼。「寡人相信你的忠诚,赐你免死,其余,一个也不许放过。」
赵高当下松了一口气,瞧了四周凄惨一片的脸庞,低过头,心虚不敢再看。
今日咸阳宫正吵杂的在讨论灭了韩国后,下一步要拿下赵国,秦王正与群臣讨论对策,会议由清晨开至深夜,直至子时末,秦王才放行让众臣步出咸阳宫。
劳神整日,他已倍感疲惫,照理说,该要起驾择宫休憩了,但他人却还留在咸阳宫里,而且脸色丕变起来。
「你说曲奴儿怎么了?」他怒问。
「曲奴儿被推至南门外,准备砍头处死了!」常贵伏下身,眼泪已掉了下来。呜呜……那曲奴儿与他jiāo好,如今将死,他当班时忍不住掉泪不舍,却被大王听见,这才说出哭泣的原因。
「谁要他的命?」嬴政闻言面色一整。没他应允,谁敢动他的内侍?
「大王忘了,是您下诏要杀曲奴儿的。」想不到连这忠心伺候大王多年的曲奴儿,最后也难逃一死的下场,从此宫中再也没有这号人物继续让大伙「迷信」了,呜呜……
「寡人?何时?」他重重拧眉,不记得自己下过此令。
「是大王要赵公公将泄露大王在梁山之事的人全都处死,该死的名单一共七百余名……」
「曲奴儿当日也是陪侍梁山的人之一?」他速问,当日他并没有见到那小个子在旁伺候啊!若曲奴儿在身旁,他总能马上感受到,眼眸不会错过那奴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