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那日曲奴儿本来没当班,后来因为一个送膳小太监临时病了,他便决定帮那小太监顶个班,那日他在梁山的膳房里忙着,所以大王没见着他。」
「此事为何不早对寡人提!」赢政脸色益发难看。
「这……」一条人命之于大王犹如一粒沙,毫无价值,更何况谁又敢因为一个奴才的将死,而向大王提及?「大王,这也许是那曲奴儿的命啊……」常贵低泣不止。
「没寡人允许,他死不了!」他赫然拍案。「来人啊!」
殿外武士立即领命入内。
「快传寡人口谕,不许任何人动那曲奴儿一根寒毛,若有差池,寡人要所有人陪葬!」
「是!」武士汗涔涔的衔命而去,就怕迟了,连他也受牵连。
漆黑子时,乌云蔽月。
南门外的刑场布满了一具具断头尸首,煞是恐怖森然。
「下一列!」刑场守卒大喝,不久一个个双手被绑缚的罪人又被拉出,站立一排,接着被人粗bào的踢了小腿,纷纷吃痛跪地,一颗颗脑袋被人压按至地面。
「砍!」一声话落,刽子手持刀,光火一瞬,一排人头又落地。
梁山案牵扯七百多余人,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得人头落地,因为人数众多,得一批批砍杀处死。
曲奴儿瞧着刑场上堆满的尸首,腥臭血味重一天,而身旁等着被砍头的人,哭泣的哭泣,哀嚎的哀嚎,有的拚命想脱逃,却被狱卒拖回,饱以老拳,枉受死前更多的皮ròu之苦,不禁闭了闭眼。
「轮到你们了,还不走!」狱卒再次前来赶人赴死。
一排二十余人,也是最后一批执行处决的人,他被推上前了,一滴清泪忍不住滚下脸庞。二十年,他的生命到今日只走了二十年……
「准备!」
头被重重押至地面,曲奴儿阖上眼,等着冰凉的一刀落下,了结他毫无所获的一生。
「砍——」
「慢!」杂杳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声急呼由马背上大声传来。
执行官大惊,刽子手的刀已近在罪人颈项一吋不到之处,根本收不住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传令的宫中武士一声哨声,几个骑兵立即挥出手中短刀,将那二十个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齐声打落。
但饶是如此,地上还是惊见十几个人倒地,让那领头的人顿时吓白了脸。
他胆战心惊的快速跃下马背,身子飞she冲往刑场中央,执行官见宫中武官竟亲赴刑场喊停,吓得赶忙由位子上跳起,扶着官帽迎上前。
「大人!」
「滚!」武官没有空闲与他多解释什么,一颗心狂跳不止,大手将执行官急躁推离,执行官慌得跌地,连官帽都跟着落地。
「说,谁是曲奴儿,谁见到曲奴儿?你们中间可有曲奴儿?!」武官心急高声的一问再问。
这一列二十余人,死里逃生还能跪在地上的仅剩四、五人,然而这些人中却无一是曲奴儿。
见状,武官愀然变色。大王说了,曲奴儿若死,要所有人陪葬!
跌地的执行官由地上爬起,颤巍巍的来到他跟前。「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咱们今日都得死了!」他不住潸然落泪的告知这还不知死活的人。
「死?!」执行官愕然心惊。
「没错,倘若寡人的内侍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不知何时,居于深宫的赢政居然驾到了。
他身后跟着的轻骑不多,头发稍显凌乱,显然来得匆忙,而且还是亲自策马而来的。
众人一见他亲自驾到,莫不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地伏首。
「人呢?」赢政狠戾的瞪向武官,武官几乎不敢迎视他的厉颜,冷汗直冒。
「曲奴儿他……他……」死了两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寡人问,他人呢?」赢政的声音yīnyīn狠狠传来,让武官由脚底冰冻至头顶。
最后他咬牙,心一横。「启禀大王,臣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赢政瞬问神色变得风bào,挺傲的身躯一偏,yīn戾的扫过那一排刀下逃生、未死啜泣的几人,「全死了?只剩这几个?」这里头没有他!冰削般的声音化开空气中的冷冽。
凄冷的风中,蓦然传来肃静的yīn鸶气氛,无人敢再发出一声低泣,整个刑场弥漫着比方才更加恐怖的死寂。
那小子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他还没紧抱过的身子,已经尸首分家了,不再有能力反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