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长老的第三个失算,愚蠢的。
要传话,只需要一张嘴就够了。
那位天地会兄弟惊恐地张着嘴,非常努力想要挤出声音来,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
「说!」
那位天地会兄弟骇然一颤,裤裆处更湿了。「没没没没……没死,她没……没死,她被被被被……被带到榆榆榆……榆林去了……」
年轻人狂乱的眼眸蓦然大睁,「没死?她……」他喃喃道。「没死?」
「没没没……没死……」
「是么?是么?」年轻人低喃,「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眼中疯狂之色逐渐消褪,红光悄然隐逝。
「真……真的,我我我……我没骗骗骗……骗……」
「既没死,为何要欺骗本王?」
「他他他……他们要bī她改改改……改嫁……!」
寒芒骤闪,滴溜溜的,一颗头颅掉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滚离身躯老远,当它静止下来时,年轻人业已不见踪影。
起码头颅的主人还保有一副完整的尸体。
自屋前的窗榈望出去,满儿狐疑地思忖白慕天为何也来了?
虽然竹月仙口口声声说带她来这儿仅仅是为了要说服她改嫁,但随着时日逝去,她愈来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然为什么爹不敢来见她,连大姊和小妹都不敢来见她?
门扉轻启,竹月仙送膳食来了,待她放下餐盘后,不等竹月仙开口,满儿便抢着先问话。
「为什么只有-来见我,其他人呢?」
「我说过,爹没空。」竹月仙淡淡道。
「大姊呢?」
「她不想见。」
「小妹呢?」
「她不方便来看。」
「你们都不担心允禄找来吗?」
「他不会知道-在这里。」竹月仙轻描淡写地打发掉满儿所有问题,再回问:「-决定要改嫁了吗?」
满儿翻了一下白眼,回身继续望着窗外,不再理会竹月仙。
此刻她担心的是允禄,最好他事儿还没办完不能回京,若是已回京得知她失踪了,天知道他会闹成什么样子!
不,他不会闹,一旦查得她的失踪和她亲爹有关,他绝不会,也不敢把事qíng闹大,甚至提也不能提,唯一的可能是找上大理去,结果发现没有人回去那儿,届时他会如何?
踏遍大江南北寻找她?
两刻钟后,竹月仙自关禁满儿的窑屋出来,在回自己住处时被竹月娇拦住。
「守卫说-不许我和大姊去看三姊,为什么?」
事实上,在王文怀计画好行动步骤之后,她和大姊就被看住了,不是行动不自由,而是一举一动被监视,想托小七带口信去警告满儿都没办法。
「-们会『不留神』说溜嘴。」
「我发誓不会!」
「-会。」
竹月娇恨恨跺了一下小蛮靴。「那我找爹说去!」
望着竹月娇离去的身影,竹月仙唇角悄然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纹……
立冬,近午时分,一位欣长的年轻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榆林城东门,顺着城中大街来到城里最大一家客栈前,抬眸打量一眼即抬腿进了客栈。
客人上门了,殷勤的伙计立刻迎上前去准备招呼客人带路,不过伙计只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下不了决定该把客人往一进院或二进院里带,这也怪不得他,谁教客人的模样太奇怪了。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上下,身着缎子面儿的长袍马褂,一条乌油油的发辫拖在身后,五官清秀纯真,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滟红的樱桃小嘴儿,硬是教人忍不住暗赞可爱,看着模样就像是哪户豪门富家的大少爷,要住就该住二进上房。
不过再仔细一瞧又全变了。
多半是好些天没刮脸了,年轻人那胡子碴儿老长,长袍马褂虽是上好质料,可是现在却又脏又huáng又破,上面还沾满了一小坨一小坨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闻上去像是死人的味道,再加上满头满脸的沙和尘,也没带行囊,既láng狈又落魄,连马房都不配住。
这种客人该让他住哪儿呢?
伙计还在犹豫,那位呼噜噜吸着烟杆儿的老掌柜的业已扔下烟杆儿,堆上满脸笑,躬身哈腰亲自迎出柜台来。
「这位公子爷,您要住房吗?老朽为您带路!」
伙计年轻见识浅,但老掌柜的开这客栈三十几年,经历得可多了,招子就算不怎么样也磨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