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模样虽纯真,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比天山上的冰雪更寒酷,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肃煞之气,衣衫虽落魄,却隐隐透着一种慑人的威严与雍容华贵的气度。
这位绝不会是普通人,他敢断言。
「长福,去准备热水、剃刀,还有上好的酒菜,再去把绸布庄和鞋铺的老板全给找来,快去!」
老掌柜的一面吩咐伙计办事,一面把年轻人往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带。
「这位公子爷,您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年轻人没吭声,进了房径自落坐,老掌柜的立刻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年轻人没动,只拿那双yīn鸷的眸子盯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浑身不对劲,好像爬满了一整窝蜘蛛。
「掌柜的,我要在这城里找人。」
老掌柜的有点讶异,因为年轻人的声音深沉冷凝得不像年轻人的声音。
「公子爷您要找的是本地人,或是……」
「外地来的人。」
「那就到南门口去问乞丐头儿最快,不过公子爷要找的人若是没进过城,而是在城外头,那就得找韩瘸子,他是个专门走乡串村的货郎,榆林城方圆七、八里内没有人比他更熟。」
「去把他们给我找来。」
「是是是,老朽这就去,不过那韩瘸子人不好找,得花点时间,如若他此刻不在城里头,那就更……」
「我等。」
一个多时辰后,年轻人已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人,gān净了;胡子,没了;臭味儿,除了,崭新的长袍马褂衬得他如玉树临风般洒逸,只那腰袋荷包仍是旧的,他不肯换。
当老掌柜的把人带来时,年轻人正自斟酒独饮,满桌jīng致的菜肴却动也没动。
「公子爷,老朽把人带来了。」
「进来。」
老掌柜的应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严酷的冷眼即刻扫向那个一身破烂的乞丐头儿。
「我找几个中原来的人,有男也有女,其中一个女的或者穿着旗装……」
乞丐头儿尚未有任何反应,那个拐着一条腿的韩瘸子便脱口道:「但一到这儿后,她便改穿汉装了!」
冷眼蓦睁,威棱bàoshe。「你见过她?」
年轻人的模样好不骇人,吓得韩瘸子差点说不出话来。
「见……见过,她……她们就住在土窟村,小……小的去过几回,那位好像被……被关起来了……」
年轻人霍然起身。「士窟村在哪儿?」
「北门出去两里。」
「出关了?」
「对。」
话落,眼前一花,年轻人已然失去踪影,半空中晃呀晃的飘落下来三张银票,一张一百两,恰好一人一张,三人顿时看直了眼,老掌柜的暗自得意。
他果然没看走眼。
、
奇怪?
满儿疑惑地把脑袋探出窗外左右张望,除了屋前两个守卫和村民之外,往常多少会在村里四处走动的王文怀那些人,从半个时辰前就不见半个人影了。
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正想开口问那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却突然倒地不起,看得她莫名其妙,又见两旁各窜出一人,其中一人急忙拿钥匙打开门锁,然后一人一边把她抓出来拔腿就跑。
「大姊、小妹,-们……」满儿跑得踉踉跄跄,满头雾水。
「我们好不容易趁他们不在,逮着机会放-出来,废话就别再多说了!」竹月莲匆匆道。「爹他们去狙杀妹夫,-得赶紧去阻止!」
「对,爹亏欠-的,三姊就拿这去要胁他放过三姊夫,或许爹会让步!」
满儿听得大吃一惊,却也明白了。
「他们想杀允禄?」难怪她老觉得事qíng不像竹月仙所说的那么简单,原来他们捉她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诱杀允禄。「天哪,他们活腻了想找死是不是?允禄的剑法天下无敌,他们哪里敌得过!」
竹月莲与竹月娇焦急地互觑一眼。
「满儿,-以为爹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他们想到了吗?」满儿狐疑地两边各看一眼。「那他们gān嘛还……」
竹月莲叹了口气。「满儿,妹夫的剑法不错是宇内无双所向披靡,但……」
「但什么?」
「若是他手中无剑呢?」
光秃秃的白岩山躺卧在苍灰的蓝天下,莽莽huáng土浩瀚无垠,绵延至天的尽头,北风呼呼地chuī号,卷起尘尘沙雾弥漫。
这片雄浑剽悍的景致实无半点可人之处,却是那样粗犷,那样豪迈,就像男子汉的xing灵,英雄的魂魄,足以激dàng起人满心悲壮的qíng怀,执拗于那份高傲的不屈,不畏死亡,不惧痛苦,苍凉的心只想坚持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