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阻止他们!」
「可是,夫人……」
「不,塔布,你先听我说……」
片刻后,塔布满怀无奈,眼睁睁看着满儿被抓走。
「佟桂,快,爷在大相国寺,快去找他!」
「我?」佟桂花容失色。「为什么不是你?」
「我得跟在福晋后头护卫,只要qíng况稍有不对,拚着脑袋不要,我也得把福晋救出来!」
自古以来,大相国寺一直是开封府最热闹的地区,光是寺中广场的两侧廉廊便可容纳万人以上,因而成为买卖最旺盛的市集,想当然耳,要一个对这地头不熟的人在这里找人,根本是qiáng人所难,但佟桂却不得不噙着两泡泪水,撞破头皮在这附近找人,找得她快哭了。
「呜呜呜,爷,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她终于找到人,也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了。
金禄居然坐在一个字画摊位后在替入画像,一见到佟桂,两眉便锁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呜,」佟桂哭得更大声,简直惊天动地。「夫人被衙差抓到总督衙门……咦?爷呢?」
由于总督府不能随意进入,塔布只好藏身在总督府皂隶房的屋顶上,恰好可以窥见大堂之内的动静。
「大胆刁民,竟敢胡言乱语污蔑本官的名声,该当何罪?」
「倘若我说得不对,大人又何需怕我说;倘若我说对了,大人更不能阻止我说,因为我说的是实话!」跪在堂下的满儿义正辞严地说。「所以,除非大人业已承认我说的是事实,不然就该让我说!」
堂案后的田文镜窒了窒。「好,-说,看-是要污蔑本官营私负国或是贪nüè不法,本官任-说,之后再来治-个造言毁谤朝廷命官之罪!」
满儿微微一哂。「不,大人,我知道你为官廉洁,就这点而言,你确实是个清官,你要铲除贪官,要清理亏空,那也是好事。可是,大人,你不该qiángbī百姓去垦什么荒,垦出一亩庄稼就恨不得报两亩,垦不出来也假报丰收仍bào敛钱粮……」
田文镜面色骤变。
「……山东河南有水患,大人亦匿灾不报,朝廷要蠲免钱粮,大人竟无视流离困顿的百姓业已无以为生,硬是婉拒朝廷的德政,然后苛刻搜刮以照额完兑,只为了谎报政绩以媚君颜,生恐失去皇上的宠信……」
田文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bī得百姓不得不逃到李卫那儿去讨饭,祥符、封丘那里还有人鬻卖子女,人家是已经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那么做,大人竟然还不知要反省自问做错了什么,仅仅下令百姓不准鬻卖子女,其他的你一概不管,大人这不是硬生生要断绝百姓的生路吗?」
田文镜的神qíng难看到了极点。
「大人是清官,但起码青菜萝卜还活得下去,可是百姓已经连啃树皮都活不下去了,大人这清官做得又有何意义?或许大人认为拿百姓的xing命去换皇上的宠信,值得……」
「爷,您来了!」
塔布总算能松下一口气,旋即一把抓住正待飞身下去的主子。
「不,爷,夫人说了,之前田文镜曾被刚正不阿的李绂弹劾,是皇上偏宠田文镜,以致李绂反被他害得丢官抄家,还差点掉脑袋,所以这会儿她要看看田文镜会对当面指责他的『百姓』如何?是从善如流?抑或是……」
「够了,她究竟想要如何?」
完了,肯定是不高兴见到福晋跪在那里,主子的脾气上来了。
觑着主子那张yīn郁冷森的脸,塔布不由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沫。「夫人说……说除非她有危险,否则不准救她。」
「……那女人,为何就不能安分一点!」
塔布不敢吭声,连瞄也不敢多瞄上一眼,不过他敢打包票,福晋一定会后悔死了,因为她这一多管闲事,把酷王爷也给「管」回来了!
「住口!」
无视于须发皆怒的田文镜,满儿继续往下指控。
「……若大人要说是大人的属吏有所欺瞒,因此大人对百姓的困苦实是一无所知,那我还是要说,大人上七十了吧?年纪大啦,既然jīng力不足以承担河东总督的沉重职务,只能任由属吏欺诳,那么大人就该退开让其他……」
「住口!住口!住口!」田文镜气得站起来大骂。「-这无知刁女竟敢在这大放厥词,想我田文镜自蒙皇上……」
「不用说那些,我只问一句,」满儿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或为不实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