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嫂子,真对不起,老大好象很高兴,多喝了几杯……」
老大?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名词很熟悉?
「明明是大家一起硬把他灌醉的嘛!」
「闭嘴,老八,没事少多嘴……咳咳,不过请公主嫂子放心,老大喝醉不会大吵大闹,他很乖的,顶多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会清醒过来……啊!等等,老大,别那么急着爬上chuáng嘛!又不是狗,来,你得先用秤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红巾,哪!秤杆给你,拿好……唉唉!老大,不是那里,那是老四的肚脐,上面一点,上面一点……太上面了,老大,那是老七的鼻孔啊……」
她差点笑出来,忽地又闻一声惨叫,然后是呛咳声。
「老……老大,你gān嘛戳我喉咙?」
接着是爆笑。
「老大……别……别痒我肢胳窝了好不好?」
跟着是呻吟。
「老大,这是我的屁眼啊!」
最后是叹息。
「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老大,哪,这儿……别晃啊,老大……不对,是这儿……对了,对了,来,慢慢来……」
终于,红罗巾被掀开了,梅儿惊异地瞠大眼瞧着chuáng前一大堆人,全是男人,而且都很年轻,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个个笑咧了嘴,特别是那个最小的,拚命对她挤眉弄眼,像只猴子似的,滑稽又可笑。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正面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一看清那男人的模样,梅儿的下巴猛一下掉到地上去,两颗眼珠子瞪得比龙眼还圆,比见到狗长出猪脑袋更震惊、骇异,又无法置信。
端整的贝子朝服朝冠,满身的酒味,英挺不凡的俊容红通通的,还-着两眼拚命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脑袋摇来晃去,如果不是两个年轻人扶着他,他早就晃到茅坑里头去了。
「喂!老大,还不快向公主嫂子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那男人困惑地瞥向身边的人。
「对,你。」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老婆。」
「哦!那……我想想……」
个个年轻人都窃笑不已。
「啊!对了,我是喀尔喀贝子博尔济吉特?承衮扎布,是……是……奇怪了,我是谁的儿子……」
爆笑。
「啊哈!我想到了,我是超勇亲王策凌和固伦纯悫公主的儿子,今年……今年……咦!我几岁了?」
有人笑到地上去了。
「二十八岁!」
「没错,没错,我是二十八岁,然后……然后……我要不要报祖宗八代?」
每个人都捧着肚子笑到快喘不过气来。
「够了,够了!」
「够了?」
「够了,该喝jiāo杯酒了。」
「喝酒?没问题,再来三坛也行!」
再次爆笑,这回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谁跟他三坛啊!他以为现在是要跟老婆拚酒吗?
梅儿傻傻地看着他豪迈的一口喝下,也茫然地跟着喝下自己这一杯,然后听他没好气地咕哝。
「真小气,就这么一小杯!」
此起彼落的「我阵亡了」声中,那位领着弟弟们闹新房的人才呻吟着连连挥手,嘴笑酸,肚子也笑痛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行了?」
「行了。」
「很好。」
「好」字一出口,承贝子便笔直地往前倒,梅儿连惊呼都来不及,他就朝她身上垮下来,好象山崩似的把她压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
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她是chuáng吗?还是当他自己是棉被?
更不敢相信的是,他才刚倒下来而已,居然已经在打鼾了!
还有那些家伙,他们居然在某人一声吆喝之后,各自潇洒地拍拍屁股全走光了,任由一个醉瘫了的男人睡在她身上,而且在她耳朵旁边打雷。
她是在作梦吧?
三更天,夜仍深,长明灯明亮依旧,古趣盎然的墨玉褛纹花瓶里蜡梅几枝,衬着幽幽素香飘漾,宁静清雅的新房里,不知何时添了好几分喜气。
承贝子缓缓睁开眼,脑子里仍有些浑沌不清,依稀记得最后一个景象是面前起码有两百个人等着和他gān杯,站先头一个的正是他那个最爱起哄,巴不得天下大乱的二弟,然后……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杯接一杯下停的喝,喝到晕眩了,茫然了,意识悄然离他远去……
他不觉泛出苦笑,心里很清楚他们是故意的,因为他们知道他很高兴,也知道他喝醉了会变得很可笑,存心想看他笑话,更知道他虽是无可奈何的喝,却也是心甘qíng愿的喝,所以,此时不灌醉他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