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麻痹了,甚至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我觉得欠他的,他把我们养大了不是吗?
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辛,至少不愁三餐,他也从不打我们,或许会责骂,但是他自有一套惩罚方式。而且他也教会我们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还有一技之长,尽管这个技能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至少就这两点上来说,我算是欠他的。
所以,我一直没有脱离他,依然听命执行任务。我不知道人qíng债要还多少才算还清,我只能顺着这条布满鲜血的路一直走下去,麻痹的生活在这世界上,没有心、没有灵魂,只有一具空dòng的躯壳像行尸走ròu般生存着,直到有人喊停。
十年后,也就是我三十岁那一年,孤láng因癌症过世,当初的七个同伴也只剩下三个人,其他四个人全在任务过程中丧生了。他把我们各自的酬劳分别存在瑞士银行的私人帐户内,在他临终前,他把它们还给我们,同时也把我们的生命与自由还给我们。
过去,我一直遵行着自己定下的生存原则——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jiāo朋友、不和任何人扯上私人的感qíng瓜葛、不跟任何人合作、不相信任何人、不多管闲事、不和同一个女人做爱两次……”
翩然始终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扬了扬眉。
“……那是一种孤独至极的生活,这样的生命既寂寞又空虚,但是——安全。
直到我得回自由后,才允许自己改变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原则。
因为我厌倦了,厌倦我的工作,厌倦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
虽然瑞士银行里有惊人的存款,虽然许许多多的雇主仍然指定我的服务,但是我宁愿选择单纯却实在的劳动工作,至少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至少一点一滴流出的汗水能让我感到自己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个傀儡。”
但是他一直找不到他的归属,所以他依然漂泊不定。四年多来,他无止息地搜寻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痛苦的过去,但是他的未来却仍隐藏在yīn郁晦暗的灰色海洋中,所以他必须继续搜寻,没有选择。
然后,他来到了他身分证明上的出生地——台湾,也找到了他真正渴求的目标——她。
他温柔地凝视她。
“将近二十年的杀手生涯里,唯一令我感到安慰的是,我从未伤过女人和儿童,也从未伤及无辜。”
墨维微微一哂。“当我十五岁时头一次拒绝接下孤láng派给我的任务——
一个富豪之家的九岁继承人,他气得差点失手把我给杀了!但是我告诉他,我宁愿他将我杀了,否则不伤妇孺及无辜者将会是我的杀手格调与原则。如果他不杀我,那就最好记住我的原则。”
“嗯……”翩然故作正经地点点头赞同。“不错的格调,极好的原则。”
墨维有点迟疑地在她身边坐下。“所有的人都害怕杀手。”
“我的胆子比别人大。”翩然很自然地把身躯偎过去,脑袋倚在他的肩窝上。“而且你说你不杀无辜者,那么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
他闭起双眼。“依旧是满手血腥。”
“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我也会去做,这叫替天行道。”
“我动手的时候,可一点也没有想到对谁有好处,我只是一具没有感觉的杀人机器。”他自嘲道。
“但是有心。”
“我……”
翩然以她所知道最好的方法阻止他无聊的自鄙,一个热qíng的亲吻。片刻之后,她才移开她的唇靠在他身上喘息着。
“你们都退休了吗?”她随意问道。
搂着翩然,墨维把头凑在她发上闻嗅着淡淡的发香,同时慵懒地说道:“他们两个没有,依然在接受任务。”
“你呢?”
“虽然到现在都还有人要求我接受任务,但我从得到自由那天起到现在四年,都没有再接受任何任务。”
翩然抬眼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找你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墨维笑着把她的头再压回他的肩窝。“没有人知道‘鹰眼’的真面目,除了剩下的那两个同行伴外,全世界就只有你知道‘鹰眼’就是康墨维,所有的任务要求,都是寄到野shòu窝的电子信箱里,偶尔我会进去看看。”
“野shòu窝?”
“孤láng的住处,也是我们二十岁以前的住处。”
翩然想了一想。“他们不会泄漏你的身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