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还要一个半月……」
「没错,所以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在这一个半月里要到哪里打发时间……」
我「们」?
李慕白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端午过后半个月,他们还在贵州huáng果树瀑布流连。
李慕白毫不意外,至于聂冬雁,一开始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她应该已经快到外公家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这里的风景举世无双,特别美吗?
也没有啊!
左思右想几乎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给她想清楚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舍不得结束这一切。
更正确的说法是:她舍不得结束与李慕白相处的时刻。
虽然贪玩的她起初纯粹只是看他好欺负、好捉弄,好利用,才会硬拉着他到处跑。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竟然偷偷逃离了原来的目的,不再只想着今天要到哪里游,明天要上哪儿玩,莫名其妙的反倒老惦着就在她身边的人,而且视线不管怎么转,最后也总是会转回到他身上去。
最可怕的是,偶尔与他四目相对,竟然还会心头小鹿乱撞起来。
伤脑筋,她好像喜欢上他了耶!
她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甚至可能很讨厌她的人,这不是糟糕到极点的状况吗?
她该怎么办?
这年,huáng河再度决堤政道,沿海各省更是连连风灾,一批又一批的灾民彷佛cháo水般涌入灾区附近的城镇,无助的眼神、乞讨的脏手、悲凉的处境、困窘的qíng景,几乎走到哪里见到哪里,令人眼热鼻酸。
贝齿紧咬下唇,眸眶盈盈含泪,聂冬雁满心酸楚,恨不得回家搬几车银子来救济他们,但是……
李慕白全然无动于衷。
聂冬雁错愕地注视着李慕白,他的表qíng一如往常,清澈的眼神柔和依旧,并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同qíng,没有悲悯,彷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
为什么?他瞎了吗?他真的瞧不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多凄惨吗?
「你没瞧见这些灾民吗?」聂冬雁忍不住要问。
「瞧见了。」
原来他不是瞎子。
「那么……」聂冬雁依然紧盯住李慕白。「你不想救济他们吗?」
「不想。」李慕白毫不迟疑地否决,依然轻声细语,却看也不看聂冬雁一眼。
沉默一会儿。
「你不同qíng他们?」
「不。」
「不可怜他们?」
「为什么?」聂冬雁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愤慨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宛如利矢般尖锐。「他们明明那么可怜,那么需要人家帮助呀!」
李慕白这才淡淡瞟她一眼,「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帮助,」他细声细气地说。「可怜的人也大有可能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两眼一-,聂冬雁正待反驳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又吞回破口大骂的冲动,换上若有所思的眼神注定李慕白。直至他们进客栈要了两间房梳洗一番后,李慕白来敲她的房门。
「聂姑娘,要用晚膳了吗?」
「要,不过……」她依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他。「我们叫进房里来吃好不好?」
片刻后,在等待晚膳送来时,聂冬雁依旧怔愣地注视着李慕白,后者仍是半点异样神色都没有。
「记得小时候,外公送我一只小狗,我好喜欢-,因为-非常聪明、听话又忠实,」突然,聂冬雁说话了。「外公也说,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才是。」
李慕白静静地倾听,眼神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是不明白聂冬雁无缘无故说这些gān什么。
「但有一天,家里新来了一位奴仆,工作非常勤奋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狗,避之唯恐不及。」聂冬雁继续说。「我想尽办法要让他明白小狗其实是非常忠实可爱的,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不过我不肯认输,心想非要使他喜欢上我的小狗不可,于是硬bī他每天牵我的小狗出去散步、替-洗澡、喂-进食,直到我娘阻止我继续那种幼稚的行为……」
「雁儿,-可有注意到,阿福的左手不太灵活?」
「注意到啦!娘,阿福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不,他现在没有受伤,但许久以前,他的左手臂曾经断过,被狗咬断的,而且那只狗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
「耶?怎……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