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良辰美景陡然虚设。
他嘴角带甜,血液却开始冷却。
我推开他,不去看他含恨的一双眼。
我背对着他离开,唇红似血。
有种毒的名字叫无色蔷薇。施毒的人将它涂在唇上,双唇会如盛放的蔷薇般,妖艳的鲜红,让人qíng不自禁的想要拥吻。
中毒的人血液会在片刻之内凝结成冰。
无色蔷薇没有解药,见血封喉。施毒的人也一样要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我曾经热如烈红,艳如蔷薇的心,已在他对她的爱面前,褪色,凋零。
终究,落入尘埃。
八。
我始终没有告诉白云飞,当年那个救他的小男孩就是我。
耶律威,耶律薇,叶蔷薇,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又或者说,那只是同一个人的三种身份。
久远记忆中,我一直在用惴惴而窃喜的眼神凝望着他,一眼万年。
那时候,眼明的大人都能看出我是女孩子。只有他,驽钝如斯,以为穿男装的小孩就一定是男孩子。
一别十年,我们重逢。却始终无法让他知道,有个契丹女子八岁时就爱上了他,转眼间,这么多年。
九。
传说,“魇”的首领绿衣已在宋朝隐匿多年,她的真实身份和容貌,没有人知道。
可是当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绿衣身上有我熟悉的药味,是我那日为她解毒时所留。
被自己心爱的人欺背叛骗,那该是轮回也洗不去的苦吧。
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让白云飞知道,“魇”的首领绿衣与江南闺秀苏凝羽,也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种身份。
一枕huáng梁
chūn日雨夜,你也曾捧着一卷诗书倚在墙边,叹一句,小窗荷花雨,玉阶白露霜。chūn夜虽美,怎奈,光yīn难留呢。
我举着茶盏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梅苏,你生来就得到的太多,所以你不懂平凡人的痛苦。世事这般无奈,其实我早有体会。比如,我与你在一起的三年,比不上她在你身边短短一刻。又比如,我为你付出所有的青chūn与自尊,抵不上她一个梨涡浅笑。
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
原来那些有关你爱我的错觉,都不过是一枕huáng粱。
一。{他给我取了一个极是动听的名字——顾雪嬛。这样的礼物,终我一生,注定无法忘怀。}
蓬荜生辉。
我天生早慧,开始真正明白这个词的含意,却是始于段梅苏。
那是七年前的傍晚,顾家寨里忽然来了许多外人。乍一进屋,我只觉平日质朴并且略显寒酸的茅庐格外明亮。我疑心是提早点了灯,可是却并没有。
江北顾氏落魄多年,又要撑起大家族的门面,一分一毫都要计算着用,连一点烛火都不肯轻易làng费。只是这一点,外人体会不到罢了。
我的目光扫过四下,定睛一看,才知这一抹奇异的明亮,是来自角落里的白衣少年。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容颜秀美到如斯地步,能让满室蓬荜,灿然生辉。
不过是与我相仿的年纪,眉宇间攒着一股高贵和稚气,锦衣金冠,面容清秀,神采夺人,顾盼之间,一双明目艳美如chūn水。
这时,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款款朝我走来,仔细端详片刻,抬头笑对母亲说,“七姑娘果然是粉雕玉琢的可人儿,真不愧是江南顾氏这一辈最出挑的女孩儿。只是夫人,你可舍得让她跟本宫走?”
母亲沉吟片刻,低头看我一眼,目光中的关切和不舍一闪即逝,只是浅笑,道,“小七,这位华妃娘娘是宫里的人,那里有天下最极致的华丽,也有天下最无望的残忍。你自己的路,你自己来选。”
此话说得淡然,却又字字珠玑,在场所有宫人,脸上都不由一黯。
我一愣,仰头看着母亲,又看看那美妇,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
“梅苏,你来。”华妃娘娘轻声唤来那白衣少年,亲昵地按着他的肩膀,说,“见过七姑娘。”
少年雾气缭绕的美眸中闪过一抹倨傲,可依然翩翩有礼,落落大方地拱手道,“在下段梅苏。”
“段”乃皇族大姓,我小心打量他一番,心中也大约猜出他的身份,急忙躬身还礼,道,“民女叩见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