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早已派人守候在后门,悄然将我放入。我顾不得气喘,将那孩子从罩衣中抱出,所幸没有憋闷到,一路颠簸他竟睡得香甜,我怜惜的摸摸他的脑门。
“可是皇子?”齐嬷嬷出了殿门急切的询问,我点点头,将皇子双手奉上。
“好!快随我进来!”她一手拉我,一手抱过皇子。
刚进殿门就看见那佝偻许媪,在大殿正中来回搓手踱步,焦急地嘟嘟囔囔,猛然抬头看见我们的身影,尤其当目光定在孩子身上,她枯槁的面颊立刻漾起和蔼的笑,想要伸手接过孩子。
“且慢!做戏要做全套!”齐嬷嬷一把将她的双手隔挡,迅速走到嫣儿面前,我因关心嫣儿qíng况也快步抢过去。
嫣儿被厚厚的锦被捂得满头是汗,两个大眼睛正无神的望着榻顶,看见我的身影急忙要起身,齐嬷嬷迎面一把将她按倒:“皇后娘娘,您现在要大声呼叫,要痛到心肺的大叫!”
嫣儿不解,转着眼眸,迟疑着不肯出声,齐嬷嬷将嫣儿胳膊抬起,撸起了宽大的袖口,露出稚嫩手臂,再用尖尖的指甲狠掐嫣儿手臂上的皮ròu。嫣儿哪里受过如此残忍对待,不消两下就已尖叫出声,眼泪也顺着流了下来。我不忍心,拦了双手过去,低声恳求齐嬷嬷停手,她回头瞪住我。
我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她,略嫌稀少的头发随意用碧玉簪绾了个发髻,大概是少了保养的缘故,明明年纪与太后相仿的她却深纹满面,仿佛过去那些鞭痕全部鞭打在脸上,只是那双眸子里的狠辣和坚毅却肖似太后,让人心底里兀自发凉。
“伤了皇后娘娘,老奴自然会向太后请罪,只是现在老奴只知道产下皇子的事qíng最大,其余一切皆可权衡。”
我无言以对,缓缓将手放下,我知道折腾几个月来也就是为了今天,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齐嬷嬷又加重手上力道,嫣儿的尖叫变成大叫,带动得那皇子受惊也哇哇哭了起来,齐嬷嬷递个眼神给许媪,许媪立刻乐悠悠的抱着皇子,打开殿门。齐嬷嬷也拍拍袖子,跟随出去。
偏殿的御医早已等得不耐烦,纷纷出来在栖凤殿门口张望,面面相觑下无人敢上前询问,只能来回踱步搓手,但见许媪抱着皇子出来,御医们赶紧围上前,随许媪去往偏殿诊视皇子身体。
我低头安抚嫣儿,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浅浅一笑说:“皇子很漂亮!”
嫣儿拉住我的手急问:“那,王美人呢?”
我不愿看她渴求真相的眼眸,将脸扭到一旁,不自然的说:“必然是好的,只是产后身体有些虚弱,太后娘娘安排她去一个安静地方休养身体。”
嫣儿听完满意的放下手,那青紫的掐痕印在雪腻的藕臂肌肤上甚是触目惊心。
齐嬷嬷从偏殿回来,跪倒在chuáng榻旁恭贺道:“恭喜娘娘,皇子一切安好,身体康健。”
我则向她深施一礼说:“奴婢替皇后娘娘多谢齐嬷嬷cao劳!”
她抬眼看我,不亢不卑慢慢的说:“清漪姑娘哪里话来,老奴先行一步给太后娘娘报喜,至于皇后娘娘的伤,老奴也自然会去太后娘娘跟前领个惩罚。”
齐嬷嬷说罢起身,拂袖昂首离去,我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
御医们纷纷走到殿门前恭贺,我吩咐碧莲取些钱,道声辛苦将赏钱分给他们。
这些见风使舵之辈见到赏赐自然欢喜,满嘴贺喜之声不绝,许久才将他们送出未央宫。
我招手,让许媪抱皇子过来给嫣儿看。
嫣儿惊奇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那柔软的身体,和只能握住大人一根手指的手掌,稀疏的头发,还有乌溜溜的大眼睛,甚至是皱皱巴巴的粉红皮肤都让嫣儿惊奇不已。
嫣儿怜爱地把皇子抱过来,逗弄着,笑着。我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望着嫣儿和皇子,心中滋味难以表述。只有十岁的母亲和刚刚出生的婴儿,看起来虽有些怪异,却又让人有些感动。
正在此时,未经通传碧莲擅自跑进来,我闻声,横眉看她,她也发觉自己做错了事,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惶惶下跪禀告:“启禀皇后娘娘,圣上驾临未央宫。叫人准备接驾呢!”
我一惊,吩咐安顿好嫣儿和皇子,起身来到殿门外,拂了拂衣袖,盈盈下跪,:“奴婢接驾来迟,望请圣上恕罪!奴婢恭贺圣上喜得皇子,恭祝大汉江山千秋万代!”
圣上显然是刚刚下朝,来的匆忙,未及更衣。一身玄色朝服,收敛了qíng绪,冕冠上所垂黑玉珠摇晃着遮住天颜,他面无表qíng的扶起我,再抬步跨过大殿门槛,来到嫣儿的chuáng榻前,怔怔之时,那婴儿骤然响起的啼哭让他身形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