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觉得他会失手在自己身上扎dòng。
何况当初她就已经给他当过一次靶子了,一回生二回熟,实在没太多好顾虑的。
当然,她不能这么解释给元清听——否则若元清问在是哪儿遇到的,她能说是在希提王庭乌尔坚吗?
邵敏略有些无奈,便学着肥皂剧里的校园恋爱模式,握着元清的手晃了晃,道:“我错——”大概是她动作太僵硬了,语气也不够娇软可怜,元清没等她说完已经回头道:“暂时不要跟朕说话!”
——好吧,他一贯是只许自己卖萌不准别人撒娇的。
邵敏叹了口气,不再做无谓的尝试。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人山人海的御街,走到金水河畔来了。
汴京人爱玩,临水的地方便有很多摊位和店铺,平时相当的热闹。但是贺冬假里人人都挤到御街上去,摊位主们也换了地方,店铺更是早早的打烊。这里便清冷得几乎没有人气了。
风chuī过来,柳枝上簌簌落雪,地上也扬起了白尘。邵敏略觉得有些冷。
他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从金水河过了桥一路往北,便是大内东华门。邵敏本以为这是要回宫了,谁知元清却忽然道:“四哥,你把马拴在哪儿了?”
“在香粉铺前面的柳树上。”元浚指了指,道“那边。陛下,天黑路滑,您又不善骑马……”
邵敏愣了一下,攥住了元清的手,道:“不要胡闹。”
元清道:“皇后那才是胡闹。朕是男儿,骑马没什么不对。”
邵敏拦在他身前,语气软下来,劝道:“等明天,天亮了,雪稍化一些……”
元清抿了抿嘴唇——他祭天归来,见到元浚和由贵纵马的英姿,不由心生向往。但他少时学骑she,元宏便跟他说过,圣主不在马上治天下。骑she之事他略懂即可,不必jīng通。若要皇帝亲自执鞭驱掳,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又说声色犬马,是言官们最爱挑刺的地方,他稍有沉迷便会不胜其烦,其实还是不会的好。
因此元清一直克制着。今日出宫已经破戒,明日言官必定要怒其不争呜呼哀哉,他何不gān脆放纵到底,也纵马扬鞭一回?
平时若邵敏不答应,他自然会忍下来。但他现在憋了一肚子气,很想让邵敏也试试提心吊胆的滋味。因此有些犹豫。
却不想由贵已经接了马牵过来,见邵敏还不放行。便倚马而笑,道:“皇后娘娘,您的陛下是一只小豹子,别总用养猫的法子。我跟他这么大时,雪天里能骑马空手逮兔子,没什么可怕的。”
邵敏眼见元清已经有了攀比之意,不由恼怒的瞪向由贵。
“陛下读书破万卷,王子殿下您在陛下这个年纪,认得几个字?”
由贵笑道:“这就为难我了……我们的文字还是一百年前,国师仿照你们的字造出来的。到现在也没写够一万卷书。”他伸展手臂像是要把什么展示给邵敏看,“皇后娘娘,这里这么多高手,不会让您的陛下有什么闪失的。”而后迅速返身托着元清胳膊,把他抱到了马背上。
邵敏几乎没冲上去踢他,却也怕惊了马,不敢再拦。
她见元清脚下乱踩,忙上前帮元清调整马镫的高度。由贵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笑问:“皇后娘娘骑过马?”
邵敏不理睬他,只抬头对元清道:“不要太快,只许跑一会儿,感觉不好就喊人。”元清坐在了马上瞬间便目光明亮、意气飞扬,他见邵敏还在罗嗦,就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朕还没原谅皇后,回来是要算账的。”
由贵为元清理了理缰绳,笑道:“抱紧了。”
马忽然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元清惊了一下,身上一晃。邵敏下意识揪住衣服,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待元清适应下来,腾出一只手挥了挥,她才觉得满头冷汗。
她瞥了由贵一眼,只见他目光里全是玩味,根本是看戏的表qíng。心里不由更加厌恶这个人。
邵敏其实有些怀疑由贵的身份——因为他太没心没肺了。
按说一个部族被掳、部下被杀,屈rǔ的逃往敌国、臣服于人的天之骄子。就算碍于自尊不肯开口借兵,怎么也不该这么悠游。
冬至月底的时候,边疆捷报传来。希提大败而归,被一路追击,仅右相带着数千亲兵逃回王庭。据说由贵闻讯时正在喝酒,听过后只笑道:“老匹夫,当有此败。让他逃掉,也是守将无能。”似乎他的敌人就是那个战败的右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