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都说不出话。
元清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烧。太医很清楚状况,被野shòu所伤,又是这么大片支离破碎的伤口,几乎不可能不感染,也几乎不可能活下来。因此他听到邵敏哭,便静默了下来。
在这片寂静里,元浚的求见对邵敏之外的人而言不啻牢门打开时she入的一道阳光。
铃音来为他通禀时,邵敏擦gān了眼泪,屏退了屋里伺候的所有人。
邵敏屏退了众人,却并没有急着召见元浚。
她从二维袋里将所有急救用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仔细的阅读说明,把需要的药品挑选了出来。然后为他注she疫苗,重新清理、fèng合伤口,涂抹加速愈合的药膏,给他缠上绷带,喂他吃药。
她用的几乎都是这个时空的管制药品——管制局颁布的穿越法里明确规定只能用于自救的药物。
她被迫滞留在这个时空后,虽然几次心动,却并未真正gān涉过它的进程。甚至不曾认真尝试改变些什么事。
但是当变故发生在元清身上,她终于再也不能淡定旁观下去。
她俯身亲了亲元清的额头,泪水打落在他头发上,“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但元清仍是沉沉的昏睡着。
将元清的伤口处置好,邵敏宣见了元浚。
元浚已从太医口里问明了元清的伤势。他见到邵敏的时候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行礼,而是定定的、久别重逢一般凝视着她。
邵敏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他撕破脸,只垂下睫毛,淡淡道:“元浚。”
元浚面色一缓和,目光霎时柔qíng满溢,轻声道:“敏敏。”
明明曾经听他叫过无数次“敏敏”,可是没有哪次比这次更让她气愤难过。
“陛下昏迷不醒,只怕qíng况凶险。” 她说到这里,泪水簌簌的落下来,却还是继续问道,“寿王有什么打算?”
元浚默默的望着她,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抱住了她。
邵敏默默忍耐着,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跟我走吧,”元浚说,“我们一起逃走。一起去南洋,找一块面山临水的地方,盖一间茅庐,彼此相守,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邵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是——他既对皇位无意,当不会趁机谋害元清。她肩膀松下来,终于伸手推开了他,“他是皇上,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堂弟。他一直把你当嫡亲的哥哥对待……”
她停了一下,挥开元浚伸过来为她拭泪的手,道,“如今陛下还昏迷着,寿王是陛下最亲近信赖的人,一切还要仰仗寿王。”
元浚目光震了震,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渐渐淀出伤痛来。
——他直到此刻才明白,邵敏是在试探他。
他见她双目泪水涟涟,却不肯把脆弱可怜的模样亮给他看,只是面色淡漠、疏离的,用皇后该有的姿态面对着他,心里竟一时有些慌张——如今元清昏迷不醒,玺印控制在她的手里,她无需再故意的疏远他。可是他也不信不过短短半年时光,她就把心许了元清。
直到他忽然想到元纯皇后的旧事,才喃喃自语道,“你原不是贪恋权势尊位的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若你想要,我也……”
邵敏从袖子里抽出了匕首,面色羞恼,“你敢有任何对他不利的想法……”
元浚低低的,自bào自弃一般笑道,“好,很好,你一刀捅死我算了……这些年来为你刀刀剖心,我早已经受够了。你八岁便许了我,何时许的他?也让我看看,你一颗心到底能给多少人?”
邵敏先是震惊。后来垂下眼眸,平静的道:“我不可能杀你——”
元浚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目光哀伤里透出一丝恳切。
邵敏抬头静静的注视着他:“元清昏迷着,皇后又没有号令禁军的权力。这个时候,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仰仗谁。如果我杀了你,自己也只能坐以待毙。如果我不杀你,你有什么不臣之心,我与元清依旧只能任人宰割。不如一死了之。”
话未说完已经拔了匕首往颈上划去。元浚匆忙去握她手腕,不料匕首去势甚急,仍是在脖子上留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