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他都要对她说上声谢谢,仿佛说不够一般,她轻笑着摇头,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表qíng,“要谢就谢你自己有副好身板,我的药再好,也不及你的身体好,这么重的伤,若是换一个人的话,或许我也回天无力。”
“哪里哪里,月军医谦虚了。”寒暄间,风赢已喝完那碗药。
将碗重置于桌面之时,半月弯却突然问他:“风元帅,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不知你可否据实以告?”
面对风赢时,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总觉得他们不应该只是现在才认识。可风赢似乎不愿提及,每每当她想问,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时间一长,半月弯也懒得再问,毕竟假若人家不愿意说,再努力也是不行。然而过了今日,他们回京,她回药谷,从此后可能再无jiāo集,那些qiáng忍下来的疑问便又冒了出来,想要最后再试一次。
隐隐之中,似乎猜到她想要问什么,但他仍旧慡朗道:“月军医,你有话但说无妨,风赢若是知道的一定不瞒。”
“你是不是认识我?”她问得直接,他也接得自然,“月军医你说笑了,我当然认识你了。”
“风元帅,我是问,你是不是认识失忆前的我?”关于她的失忆、关于她的身份,因为君卿夜的关系,她不相信他毫不知qíng,是以,在问他这些话时,她倒也显得从容不迫。
“……”
“元帅不是说过,一定不瞒我的么?为何不答?你真的认识原来的我是不是?”他的表qíng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多,虽未得到正面的回复,但她似乎已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风赢抬眸,一改常态地认真,“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在遇到君卿夜以前,她真的不在乎,可现在她在乎,比任何人都在乎,只因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风赢也不瞒你,但我想月军医可能要失望了,我认识的应该是另一个人,只不过你们长得很像而已。”他不能说,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她已忘记了一切,就该让她重新生活,而不是背负当初的种种罪孽痛苦一生。
“她是谁?”
风赢抬眸远眺,眼神悠远,吐出的字眼,似乎也变得缥缈不清,“一个宫女而已。”
“若是如此,为何元帅每次见到我,感觉都很别扭?”难道真的是错觉?她始终不信,一个女人的直觉是相当敏锐的,若不是他给她的感觉太过怪异,她绝不会专门找到他问个清楚。
风赢苦涩一笑,第一次对她吐露真心,“那是因为那个宫女除了是个宫女,还是风赢心之所属。是以,每当我看到月军医,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你觉得别扭了。”
很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风赢眼中的那一抹痛色,心有不忍,她柔柔而问:“我们真的很像吗?”
“是,很像。”何止是像,本就是一个人,可他却只能在心底加上这一句。
“那她现在在哪里?”半月弯迫不及待地问着。
风赢却是再度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她死了。”
死,并不难,难的是把一个俏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活活说死。风赢的心揪痛着,进而感觉全身都在痛,痛得脸色几近惨淡。
半月弯不敢再开口,只上前扶他,“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今日是我qiáng人所难了。”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不过,月军医为何今日才想起来问这些?”
半月弯轻轻一笑,倒也不瞒他,“我怕我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风赢听出些什么,但又猜不出重点,只得又问:“为何?”
“我要回去找我师父,你们也要回上京,从此后,见与不见只凭缘分。”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君卿夜误进了沙漠,如果不是她送了师父出去,如果不是那场风bào,也许他们早已错过。可当她庆幸着他们的遇见时,又恍然惊觉,往事如梦,终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倒是真的没有料到她会有此决定,风赢也吃了一惊,“你不和我们回京?”
“不了,那里不属于我。”本以为她害怕的只是那三千美人,现在她突然为自己感到可悲,一个宫女么?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宫女?是因为这个原因,君卿夜的感qíng才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直接么?她突然想笑,却只是笑自己真的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