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这么说?”风赢自是不懂她的心思,可一听她要走,竟也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所言。
“元帅,我是月儿,不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宫女,所以,与其留下一个替身,倒不如好好珍惜美好的回忆。我不愿入宫,更不愿做别人的影子,替她活她的一辈子。”言至此,方知何谓心如死水,原本的万般怜爱不过是痴心错付,她真傻,竟以为君卿夜的眼中真的只有自己。
心很痛,但她仍旧在笑。或许她更应该感激风赢的坦白,若不是他,可能自己还会存有幻想。梦已空,心已死,如此亦好,至少在她离开之时,也不至于太过痛苦。
凄然转身,手臂却又被死死扯住,“其实,皇上对你是真心的。”
她回头,笑得凄楚,“那么你呢?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如此一问,叫他如何回答,真心么?他从来都是,只不过这样的真心,永远不能对她说。
“风元帅,难道你要告诉我,他从来没有见过你喜欢的那位宫女?”
闻言,风赢无言以对,只是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方才似乎真的说错了话。
“别自欺欺人了,若不是我长了这样一张脸,或许他当初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是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再一次yù言又止,断崖前的凄绝、彼此的冷艳,在他脑中jiāo替着出现,哪一个是她,哪一个是她,其实他也分不清了。
“别说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风元帅,咱们后会无期!”
见与不见只凭缘分,她原本真的这样想过,可不过片刻工夫,她已柔肠百结。既然看不清那所谓的真心,倒不如忍痛放弃,或许这样潇洒地离去,是她目前唯一能留下自尊与傲气的方式。
微风拂过,她清绝抬眸,碧空如洗,朗云万里,还以为真的要变天了,却原来不过是下了场心雨。
本应是风和日丽的日子,却突然下了场大雨,雨水来得又急又凶,但阻不了飞鸿骑前行的脚步。大军浩浩dàngdàng前进着,每一步都带起一地的污水,泥泞着蜿蜒向前。
君卿夜暗眸沉沉,拒了晋同关派来的宽敞马车,竟是选择了与军同行,一马当先地冒雨前进。风赢因身子不便,硬是被塞进了本该是君卿夜所乘的马车,是以,此时的君卿夜身后跟着的却是小将风林。
一路都黑着脸,风林对此次行军大为不满,他不明白为何非要冒雨前行,只是回京,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如此。而最让他不痛快的事,是因为走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向他的月大哥道别。
得知月大哥不愿随行回京,风林已是郁闷了许久,现在连道别的机会也不给,就有些让他忍不下去了。可军令已下,他不得不从,只是这一路,再没有给过他们一张好脸,便是面对君卿夜时,也不曾笑过一下。
渐渐地,雨下得越来越小了,细如牛毛般绵绵而落。忽然,一阵箫声悠扬而至,潺潺如流水,似倾诉,似哀婉,带着yù语还休的痴缠。众将士细耳聆听,渐渐感觉那箫声由远而近、由缓而疾,不多时已是近在耳边。一人一马,一箫一笠,倏然出现在了大军的正前方。
风林眸中一暗,正待出枪上前,却蓦地被君卿夜反手制止,“是月军医。”
本还闷沉着的小脸,在听到此话时立时兴奋,正待要上前一步,却听得身前君卿夜清冷地又道:“是来随行?还是送行?”
“来送送你们。”清越的声线带着特有的沙哑,这一刻的她竟让他又看到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随时随地拒人于千里。
君卿夜扯动着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来了就好,本以为你不辞而别,便是不愿再见……”
沉默了片刻,半月弯竟是坦言承认,“是不该来的,不过,还是来了。”
“……”
君卿夜的眼光隔着那随风而动的黑纱,像是能穿透一切般定格在她的脸上。没有人知道,当他发现她不辞而别时,他是多么的害怕,更没有人明白,他会如此急行军,只为追上她的脚步,离她更近一点。
习惯了接受,还不太能适应给予,可此时此刻,假若能换她同行,他什么都愿意。只是,和她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更让他懂得了她是怎样的女子,她若心甘qíng愿,便是刀山火海亦会随行而至,可若是她心生离意,那么除了放手,他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