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他,只因她的无能为力。她曾引以为傲的医术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止不了他体内血液的流失,更阻不了阎罗的索命。
风赢窝在她怀中,轻轻地笑着,嘴里不停地咳出血水。她心痛地拭去他嘴上的红色,身体亦忍不住开始颤抖。他虚弱地开口,“答应我,帮我照顾好风林。”她已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地点头,他笑了,笑得苍白而无力,他说:“迷蝶,来生,让我……先……先遇到你!”
她终于明白了谁是迷蝶,就是那个他说过的宫女么?那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子。这一刻,半月弯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恨不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宫女,至少有她陪他走过这最后一程,他也不至于太遗憾。
用力地点头,心甘qíng愿地当一回别人的替身,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他曾心爱过的女子。
风赢的手缓缓抬起,带着温热的血液轻抚上她的脸,他笑了,笑得那样满足。而半月弯的泪却是落得更急了,只是更加心疼他——风赢,你真是太傻、太傻了。
崩溃的风林自马上掉了下来,手脚已发软,只能爬行着来到了风赢的身边,“哥,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风林,保护皇上。”生死关头,他仅有的jiāo代竟然还是这一点。他耿直了一世,临终前最想要延续下去的仍旧是忠诚,如此男子,君卿夜果然没有看走眼。
风林大哭着摇头,“我不要,那是你的责任,我是不会帮你的,不会。”
“风林,你长大了,你会让我感到骄傲的,是吗?”
泣不成声,风林重重点头,“会,会。”
风赢笑了,那样慈爱地伸手,像往常一般抚上风林的发顶,颤抖着抚摸。在他生命弥留之际,他最放心不下的弟弟,在这一刻没有让他失望。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带着不舍与遗憾,带着期待来生的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
半月弯已分不清哭出来的泪水有几多,此时此刻除了哭泣,她亦不知还能做什么。
仿佛老天都感应到了伤悲的气息,沥沥地下起雨来,雨水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鲜血如河!
半月弯仰天悲哭,“风赢……”
“大哥,大哥,你不要死,不要死啊,风林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大哥……”风林号嚎大哭,大雨中已分不清他脸上的泪与水,但他痛苦的表qíng像是一根尖利而无形的刺,狠狠地戳入了半月弯的内心。
如果她没有去找风赢带她出城,如果她没有同意他陪她一起去穆府,是否这一切都将是另一个结果?这一切她不得而知,但心痛的感觉却是那样真实,风赢不在了,那个像风一般的男子,在她的生命中过客一般匆匆,却在她心底留下了永远的印迹。
风林仍在大哭着,大雨瓢泼,却掩不去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凄凄切切,撕心裂肺。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像是潜藏在半月弯内心深处的毒,慢慢地被诱发而滋长着,仿佛她曾经历过如此痛苦。
恨意冲天间,她突然迷失了自我,她到底是谁?是否真的是他口中的迷蝶?还是另一个她所完全陌生的自己?从不想去挖掘真相的她,在经历了如此生死后,突然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在这个世上她还有至亲,是否也会因自己的消失而痛苦着?待一切风波都平息下去后,她似乎也该为自己寻找失落的过去?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闷雷阵阵,疯狂的雨点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天地已白茫茫一片。
第二十五章 药谷疗伤
风赢去了,君卿夜也感应到了一般,自穆府被带出来后,便再没有醒过来一次,似乎要陪着风赢而去。
那一日,红着眼的风林突然找到半月弯,问她何时回京。她沉眸以对,慎重道:“风林,你送你哥哥回京安葬,我带着他走另一条路,回药谷。”
本该急送君卿夜回京找师父救治,但他虚弱的脉息让她明白,上京路途遥远,他的身体本已受不得车马劳顿的颠簸,如此下去,只会力竭而亡。
风林自是不明其中道理,唯有一问:“为何要分开走?”
“他的身体恐怕撑不到上京,药谷离此地三日行程,上京至少十日,我不能冒险。你到了上京后,马上找到我师父,务必让他老人家赶回药谷,助我一臂之力。”qíng急之下,她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带君卿夜回药谷,试图凭一己之力为他控制住体内蛊毒,等待师父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