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有话要讲,似乎又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君卿夜就这么半眯着眼看她,久久不再说话。直到子时的更漏声越来越近,他终于惊觉一个事实,在锦宫,他从不信任何人,可她只这么随意一语,他竟是毫不怀疑。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已然开始牵动他的心。
他说过子时便睡,于是半月弯试探着问了一句:“皇上需要就寝了吗?”
他仍旧一脸意味深长的表qíng,定定看着她的脸。
“你可熟识佑亲王?”
莫名问出的一句话,却瞬间令得半月弯心慌意乱。他是何意?难道竟被他识穿了身份?镇定,镇定,她在心底不停地默念着,望向他双眼的眸子亦不再闪避,终于启唇,却是道了一句:“见过几次,也说过话,却不熟。”
“你觉得佑亲王品xing如何?”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双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诧异的表qíng。
半月弯又跪了下去,低下头小声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敢妄断。”
“但说无妨。”他表qíng淡淡,却有一股子qiáng劲的霸气。
半月弯心知再打马虎眼肯定是过不去,只好道:“王爷乃人中龙凤,并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品xing自然也是好的。”
“人中龙凤便是好品xing吗?那么朕在你眼中,品xing如何?”他笑笑地反问,眼中多了些捉弄之意。
半月弯红了脸,便回了一句,“自然也是极好的了。”
王爷用了一个好字,皇帝自然得用个极好了,两边也不得罪,什么话也不说满。他若无心刁难,就这么过去了,可他若是有心,说什么都是错。
“你倒是会说话,什么人也不得罪。你就不怕这么敷衍朕,朕会生气?”君卿夜挪了挪身子,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背,“过来帮朕按按,最近总觉得酸酸疼疼的。”
半月弯小心地起身,绕至他身后,手法娴熟地按揉着他宽阔的肩膀,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大约是太累了。”
“手法不错,以后多给朕按按。”
“是,皇上。”温顺地开口,手上力道渐渐加重。君卿夜习武之身,肌ròu坚实,不用点力,自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慢慢地,在她的按压之下,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便是连眉眼间,似乎也透着些笑意。舒适地闭上了眼,君卿夜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半月弯深通医理,自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让他睡着,只是当她的力道开始放缓,却听得君卿夜突然又道:“当年,萱儿也有这般好手艺。”
半月弯的手一停,没来由地,突然有些厌恶听他这样唤着萱妃的名字,失神间,突感手上一热,柔滑的小手已被他握在掌中,“生气了?”
他的碰触总是让她莫名地心跳,挣开他的手,她继续按揉着,“没有,奴婢哪有生气的权利?”
“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啊!人人都道婉婉最像她,其实除了长相,婉婉没有一处像她。唯有你,连这冷漠的xing子也是一模一样,你以为彻儿真是认错了人吗?非也,他只是在你身上找到了萱儿的感觉,太像,实在太像了。”他清晰地说出了这个答案,也是半月弯最不愿听到的结果,他想在她身上找萱妃的影子吗?
他想,可她不愿。
半月弯收了手,冷着一张绝色的小脸,硬声道:“皇上,奴婢不是萱妃娘娘。也不想做萱妃娘娘,若是皇上只想要一个替身或者影子,决不会是奴婢。”
她生气了,是真的生气。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的注意似乎总集中在她这里。一直以来都有些迷惑,直到真相被揭穿,她却不能再接受。在君卿欢那里,她当了十年影子,君卿夜又想如此。她不愿做别人的影子,特别是萱妃,那个让他们兄弟二人彻底反目的温婉女子。
见她真的动怒,他收起笑意,转过身来看她,良久,又道:“你可知佑亲王为何醉酒?”
“奴婢不知。”冷冷地开口,已然忘记了何谓恐惧,只不想再听到关于这几个人的名字。可她知道,他既开了这个口,便是一定会说出来的,是以,她更觉得厌恶,厌恶至极。
“你可知朕为何在意《踏雪》?”
“奴婢不知。”仍旧冷冷地答,明知是避不过,却还是耐住了xing子。她这样执着,却也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这样的表现,竟好似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