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_作者:十四阙(28)

2017-06-05 十四阙

  我心里一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麻衣,你昏迷的这十天里,小王爷白天到处奔波,夜里也一直守在chuáng头不肯离开,几乎就没合过眼。他是如何对你的,我都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麻衣,你应该去谢他。”

  我取衣的手就那样僵住了。三娘从我手里接过外衣,细细的帮我穿上,系好带子,柔声道:“去吧。”

  我被她一推,跌跌撞撞地出了卧室,却觉腿有千斤,每一步,都迈的好生艰难。

  是言殊救了爹……:是言殊救了一家……

  这明明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真摆在我面前时,我却无可适从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是面对怎样的压力在官员中四处奔走,又是动用了怎样的权势关系才为我爹开脱,如此一来,他虽然成全了我,但是,却为难了他自己啊……

  我、我、我……

  在事发后,我始终考虑的只有自己,还有爹,却没有为他考虑分毫。我、我、我……好羞愧,自觉无面相对。

  二十四

  虽然我的心乱成一片,但双脚却仿佛有自己意识般地行走着。等我最终停下来时,抬头一看,已在书房外。

  我颤颤伸手,推开房门,结果没想到,房里却空无一人。

  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提起心来,我连忙唤住不远处的一个丫头:“王爷呢?”

  丫鬟忙边跪安边答道:“王爷好像……在后院那。”

  我连忙绕过书房,走向后花园。

  花园里,有一棵参天梧桐,叶子已经huáng透,在秋风中片片凋零。

  言殊背对着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飞舞的红叶映衬着他的白衣,瘦瘦一道。

  我眼眶一热——以前从不曾发觉,他竟是如此消瘦,连露在袖外的手,都骨节分明。

  我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不敢再向前行。

  他却似乎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虽然没有回头,但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棵树的树叶也终于快掉光了。”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沉默片刻,又道:“我曾经想过,等这棵树的叶子掉光时,就跟你说一件事qíng。然而,后来我又反悔了,我不想告诉你那件事qíng,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要对你说。但是,你晕倒了,大夫说你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我在你chuáng头唤你,我发誓说,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告诉你,不顾一切的告诉你……”说到这里,他终于从凳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我。

  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言殊。

  他站在那里,原本略显妖娆的眉眼,如今只剩下一派沉静,褪去了少年那种模糊xing别的美丽,滋生出属于成年男子所有的成熟稳重。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有点陌生,又有点遥远。

  “麻衣,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我的心抖了一下,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听这个故事,可是咽喉处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发不出丝毫声音来阻止。

  言殊就那样沉静地望着我,轻轻地说道:“十六年前的二月廿二,有两个孩子同时诞生于这个人世,一男一女,一个是龙胎凤种,另一个也是官宦之家。”

  我按住胸口,清晰的听见扑通、扑通,那是我的心脏,在拼命跳动,因着这浮出水面的真相,因着这尘封旧时的秘密。

  “当时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当属云贵妃和柳贵妃,谁先诞下龙子,谁就能册封为后,因此,颇有心计的云贵妃立刻安排人出宫寻觅差不多同时诞生的男婴,又探到校书郎家的四夫人也临盆在即,就买通了稳婆,以备万一。结果,云贵妃生下的真是个女孩,校书郎家却是男孩,因此,当夜就来了个大掉包,事后又杀了所有的知qíng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言殊望着我,目光闪烁不定,声音却更低沉,“于是,结局就是——原本该是公主的女婴变成了官家千金,而男婴则鱼跃龙门摇身变成了皇子。”

  怎么办?我不想听下去了……

  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我不要再听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我开不了口?为什么我喊不出声?为什么我就这么直挺挺的硬生生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时光如电,一晃十五年。这十五年间,男孩受尽恩宠,锦衣玉食,风光八面,虽然他最终没有成为皇帝,但却比皇帝过的要逍遥自在。就在这一年的除夕,云贵妃病重,临死前将他叫到chuáng边,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世,并哭着说她因为怕事qíng败露,故不敢与亲身女儿相认,又怕留在京城,终究是祸根,因此早早就寻了个机会将校书郎外放了。所以,她求那皇子如有机会寻到公主,一定要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