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寝_作者:朱轻(39)

2017-06-02 朱轻

突然打开的办公室门,把兀自哀怨的袁幼幼给吓了一大跳,“老-老板-”
左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往外走。
“老板-你-”她下意识地起身追了几步。
他停下来望着她,眼神锐利,安静地等待,可等了半分钟,小助理还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他淡淡地
开口:“说话。”
袁幼幼立刻吓得脸更白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我-你-”
他没有耐xing听她的结结巴巴,直接转身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啊-”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一直到人不见了,袁幼幼才有办法说出话来,可左严早就已经走得连影都不见了。
他要去哪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心qíng,什么样的感觉活
着的,他知道公司上下都怕他,所有人看到他就跑得比飞还快。哪怕他其实并没有发脾气。
不是没有让他火大的事qíng,只是他发现,自己连生气的冲动,都没有了。
用力地催油门,跑车怒吼着疾速前进,现在只有这种超越极限、濒临死亡的速度才会让他觉得平静,
让他有种活着的感觉。
漆黑的夜,安静的道路,只有速度最为真实。
凌晨两点,刺耳的剎车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黑色的跑车以一种利落到诡异的速度猛地停下来,重
重地甩上车门后,左严望着被围墙外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庭院,沉默着。
他一向不喜欢都市的高楼大厦,嫌它们紧窄bī迫,所以gān脆买下这栋透天厝,独栋独院,舒服又自在

他走过庭院来到大门前,突然脚步一顿,漆黑的瞳孔猛地紧缩,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摆放在玄关门口
的那双鞋子,那双熟悉到让他愤怒的鞋子。
她怎么敢?他用力地拉开门,“啪”地一声,明亮的灯光驱赶一室死寂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个蜷缩在
沙发上的小小人儿,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对灯光和声响完全没有反应。
这个女人,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识,她居然-居然还敢就这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他的面
前!
左严咬了咬牙大步上前,伸手去拉她,刚刚碰到她的皮肤,就发现她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样,真是该死
的,到现在,他居然还是会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感到生气。
可是不能心软,在她那样对待他之后,他握住她的手腕,坚决地、果断地将她往外拉。
一声抽泣声定住了他的动作,低头去看,一滴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到他的手背上,比开水还要烫,她在
哭,伊秋水,那个他认识十八年的女人,居然在哭。
“左严-”她哀哀地唤着他的名字,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泪如雨下。
他咬牙,再咬牙,可是手却再也使不出力气去扯开她。
“你还敢哭?”在他那天站在那里等了她整整一天之后,她居然敢就这样回到他的身边,他实在是要
佩服她的勇气与自信。
见到他之后,伊秋水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从听到那熟悉的车声,她已然失控了,左手颤抖着举起
一张纸递给他,实在是抖得太厉害,快要拿不住。
他不接,也不说话,就那样瞪着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倔qiáng地回望他,手坚持地半举着,
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眶红得让他-低咒一声,他一把抓过报告,眼眸迅速地扫过,这是纽西兰某家医院的检验报告
,上面的很清楚地写着,伊秋水,胃癌,第三期。
他很慢很慢地抬头,望着她。
“我昨天拿到的。”她在眼泪中努力地想要微笑,可到现在才发现笑是一件那么艰难的事qíng,“你说
,这算不算是上天在帮你惩罚我?”
他的指间微紧,薄薄的纸张轻皱,伸出手去握她,“走。”
他还是不想见到她,对不对?她低着头,想要找出一点力气来支撑自己站起来,可却浑身发软。那么
长的时间,从纽西兰到台湾,从机场到他家,她都流不出一滴眼泪,可是直到现在他在她的身边,她才发
现那种绝望的感觉已然淹没了她。
他不要她了,他真的不要她了,原来她伤他,伤得那么过。
他弯腰一把抱起她,将她往门外带,她偎在他怀里瑟瑟地发抖,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被他抱在怀里了
?从此以后,她伊秋水于他左严而言,是不是就是一个陌生人?
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淌,渗进他的衣料里,染湿了他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