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义听了更急,气道:“阿麦,怎地你也如此问?”
阿麦心中微微失望,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劝道:“你既不想反,圣旨金牌都已到了,你还想怎样?真的抗旨不尊?那可是灭九族的罪名。”
唐绍义凛然道:“驱除鞑子复我河山是我等本分,尽忠报国怎能贪生怕死!”
阿麦却道:“不受军令便是抗旨不尊,并有反叛之嫌,以后就是将鞑子赶出了靖阳关外,也会被诛灭九族。你能不贪生怕死,可人家大将军的家眷亲人却都在盛都呢,你想让他如何?”
唐绍义知阿麦说得有理,可是心中仍是气愤不过,恼怒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墙角,不甘道:“可就这样议和太让人憋屈了!”
阿麦想了一想,问唐绍义道:“大哥,若是朝中将江北之地划给鞑子,你要如何?”
唐绍义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当下有些惊讶,反问阿麦道:“朝中怎能将江北之地都划给鞑子?如若那样,我们江北军怎么办?”
阿麦淡然答道:“如若还有得剩,应是会南迁。”她抬眼看向唐绍义,追问道:“大哥,你会如何?可是会随军南迁?”
唐绍义不明阿麦为何要坚持问这个问题,默默看阿麦片刻,坚定答道:“若是朝中真的要江北让与鞑子,我便辞官不做,留在江北招集有志之士共举义旗,驱除鞑子!”
听他这样回答,阿麦心中稍慰,脸上不由露出浅浅微笑,唐绍义一时看得出神,直待阿麦唤他才回过神来,立刻赧然,忙别过了视线,有些慌乱地问阿麦道:“你呢?阿麦,你会如何?”
阿麦却扬了扬眉梢,笑道:“我好容易做到这个官,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辞了去!”
唐绍义满腔热qíng被阿麦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心中只觉微凉,qiáng自笑了笑,说道:“人各有志。”
阿麦见唐绍义脸上神色变换,知他心中必然是对自己失望至极,却不肯说破,只笑着说道:“行了,大哥,先别想以后如何,还是等回到泰兴看看是什么形势再说吧。”
夜宴
五月中,天气已经入夏,江北军终又回到泰兴城外。北漠为示议和诚意,令周志忍领兵北退百里,放江北军入泰兴。可卫兴却未带大军入城,而是在阿麦的建议下命大军驻扎于泰兴城西,同时留心腹将领驻守营中,卫兴则只带了几位高级将领并些文职人员进入泰兴。
泰兴城,南夏江北第一大城,从盛元二年起至今已被北漠困了将近两年!因城中物资储备充足,倒是没出现什么人吃人的惨剧,但城中百姓却是早已习惯了城门紧闭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如今城门忽地又开了,大伙一下子都有些傻,待初看到进来的是南夏军时,大伙只当是打了这许久的仗终于胜了,顿时忍不住欢呼起来,更有人家将久存的鞭pào都拎了出来当街放了,谁知这鞭pào声还犹在耳边响着,城门口就又进来了北漠人……
这一回,泰兴人是真傻眼了。
这议和自然是双方各派使臣来议,因盛元二年时南夏与北漠已是议和过一次,所以这次两国使团一见面,嘿!竟还有不少老熟人呢!那得了,连介绍都免了,大伙坐下直接谈吧!
可议和这玩意,无非是想把本应在战场上得到的东西通过谈判得到,虽然耍的是嘴皮子,可依仗的却是背后的实力,你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照常得不到。现在江北除了这个风雨飘摇中的泰兴城,几乎已全部落入北漠之手,你说这“和”该怎么个谈法?
南夏议和使高吉的压力很大!临来时皇帝已有过密旨:但教土地不失,岁币不妨多给,就使增至百万,亦所不惜。这话说白了就是只要别割地,陪多少钱咱都不在乎!可问题是,人家北漠不但要你赔钱,还要你把江北半壁江山都划给他!双方目标差太远了,这没法谈啊!
高吉为难地直搓手,哎呀呀,这可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没办法,只能先把qíng况回奏朝廷吧。等了半个月,朝中回信来说可把豫州并以北之地划给北漠,但泰兴之地决不能丢。高吉得了朝廷的信,转身又和北漠使臣去辩论,可那北漠使臣偏生长了张王八似的嘴,咬定了便不撒口了,非得要与南夏划江而治。高吉无奈,只得再奏朝廷。
这朝中书信一来一往间便占了许多时日,诸将只知朝中在和鞑子议和,却不知议和进行到何等地步。阿麦随同卫兴在泰兴城守府住着,倒是少有的清闲,每日里在院中练练武健健身,偶尔也同其它将领在泰兴城转上一转。江北军中诸将皆闻阿麦屡建奇功,挽救江北军于危难之中,现如今又见她毫不恃功自傲,言行平易近人,越发敬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