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林敏慎从盛都返回青州。
青州城内正热闹着,今日是个宜嫁娶的huáng道吉日,江北军步兵统领贺言昭便选在了这一天迎娶薛武的妹子薛氏。这是江北军到青州之后首个高级将领娶亲,娶的又是同僚的妹子,所以城中一时热闹非凡。
因贺言昭乃是豫州人氏,父母兄长皆不能到场,阿麦便以其长官身份做了男方的主婚人。待到喜宴结束已是夜深,阿麦由张士qiáng、张生等人陪着回到城守府,林敏慎已是在阿麦院中等了一晚上。
阿麦多饮了几杯酒,又加上天气炎热,脸上便露出几分cháo红来,她见到林敏慎等在院中并未惊讶,只淡淡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就来。”
说着转身去了房内,张士qiáng从院中提了冰凉的井水送入房中后便退了出来。过了一会,阿麦洗过了脸,又换了身衣服,这才从房里出来,施施然坐到石桌旁的石凳上,问道:“这一趟跑得可顺利?”
林敏慎望着阿麦片刻,却是说道:“你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别把男人都当生傻子瞎子。”
阿麦闻言微恼,冷冷瞥林敏慎一眼。
林敏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次回去,他的答复是‘可称帅’,同时又叫我给你捎了些东西来。”林敏慎说着将一直摆放在石桌上的粗布包袱打开,露出一个黑漆匣子来,打开了推到阿麦面前,“他说你年岁渐长,总不能一副少年模样。这里面有几样东西,让你挑着合适的用。”
林敏慎不急不缓地说着,阿麦用细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看着匣内的东西,每看到一样,林敏慎便出言解释:“这是能贴出喉结的黏胶,几可以假乱真,不过你最好慢慢加量,省得叫人看得突兀。还有些秘制的黑粉,扫到下巴两颊上可以造出青胡茬子的模样,水洗不掉……”
阿麦微微抿了唇角,低垂着目光看着匣内的小瓶小罐,直等到林敏慎俱都说完了,这才淡淡问道:“我叫你找的人可都找到了?”
林敏慎细看了看阿麦的表qíng,笑道:“都找齐了,人已在府中安置下了。”
阿麦缓缓点头,拿起了桌上的匣子转身回房,林敏慎突然在后面没头没脑地说道:“他果然不是真心爱慕你。”见阿麦脚下微顿,又接着说道,“若是真心爱慕一个女子,只会想送她最美丽的衣裙,最贵重的珠宝,想送她天底下所有美好的东西,但绝不会是这些。”
阿麦转回身来,笑着看向林敏慎,问道:“为何这些东西女子只能等着男人送?自己去取,又有何妨?”
犹豫
阿麦转回身来,笑着看向林敏慎,问道:“为何这些东西女子只能等着男人送?自己去取,又有何妨?”
林敏慎一怔,那边阿麦已是笑着转身离去,慡朗的笑声伴着夜风chuī过来,竟给这炎热的暑夜带来一丝难言的清凉。林敏慎呆坐在石凳上,有点傻眼,怎么想都觉得这和自己最初的预想偏差太大了些。直到看到夜里阿麦房中的灯一直没灭,林敏慎心中这才舒服了些。可睡在他身侧的张士qiáng却有些躺不踏实了,几次起身凑到窗口处去看。
林敏慎瞧得可笑,故意出言逗张士qiáng道:“哎?张士qiáng,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其实是个……”
张士qiáng回头冷冷看了林敏慎一眼,堵住了他的后半句话:“我只知道她以前是我的伍长,现在是江北军的大将军。穆白,最好你也别忘了。”
张士qiáng的反应让林敏慎有些惊讶,他想不到这个一直站在阿麦身后沉默寡言的少年竟然也会有言辞锋利的时候。林敏慎默默看了张士qiáng半晌,心中的轻视之意渐去,到最后挑着唇角笑了一笑,说道:“是我说差了。”
张士qiáng却是未笑,转回身又望了眼阿麦窗口透出的灯光,走回chuáng边拿了衣衫默默穿好,也不理会对面chuáng上林敏慎怪异的眼神,径直出了房门。廊角处的炉灶上还烧着热水,张士qiáng提了水壶走到阿麦门外,拍门问道:“大人,我给您送些热水过来。”
静了片刻,屋里才传出阿麦略显暗哑的声音屋里才传出阿麦略显喑哑的声音:“送进来吧。”
张士qiáng深吸了口气,推开门提着热水进去。
阿麦坐在书案旁,面前摊着本《武经总要》,见张士qiáng进来,笑着问道:“大半夜的,怎么想起送热水来了?”
张士qiáng将桌上茶壶里灌上了新水,又倒了杯茶给阿麦端到手边上,这才低声问道:“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