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_作者:陆观澜(89)

2017-05-26 陆观澜

  他伸手:“为什么不说话?”

  我身体僵直,硬是不肯回头,我不要让他看到我的表qíng。在父亲打我的时候,我也不曾掉一滴眼泪,可是,他轻易一句话,居然就能bī出我的浓浓怨怼和委屈。

  全世界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他qiáng硬地坚持扳过我的身体:“桑筱,你想要我知道的,我完全没兴趣,而且,”他低头将烟掐掉,缓缓地,“我不会对你之外的第二个人一再破例。”

  我怔了怔,过了半天,我伸手,抱住他。

  俞桑筱啊俞桑筱,原来轻轻一句话,就可以一点一点,渗透你全部的心qíng。

  很久之后,他松开,抬起头审视我,突如其来冒出一句:“关牧跟乔楦的婚礼都参加过了,有什么感想?”

  我想了想:“你不觉得这样的天气不合适结婚么?”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又yīn又湿得叫人抓狂。

  “……”

  我再接再厉地:“而且啊,关牧激动得老是忘词。”堂堂一个口齿伶俐的大律师,繁花锦簇和盛大排场下,逢人就傻笑,我很不厚道地把他的模样统统拍了下来,立此存照,准备以后免费奉送给他们家关小牧欣赏。

  “……”

  我兴头头地还要往下说,却被他微微不耐地止住:“你想到的只有这些?”我懵了一下,“怎么,还有么?”他摇头,毫不客气地,“我忘了你的大脑构造跟别人不一样,”他揉揉我的头发,“一点儿也不遗憾?”

  我愣了愣,当初我跟他的婚礼,在一个极小极小的礼堂,参加的只有双方至亲,统共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人,至今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也是一个雨天,黑压压直堵到心头上来的闷,他穿着深色西装,我穿着姑姑和小婶她们为我订的婚纱,因为从没有试穿过,腰上大了整整一圈,而他和我的表qíng,远比天气还要闷,两人相对无语,我更是从头到尾低着头,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是糙糙jiāo换了一下戒指。大概是看到了我们的脸色,就连一向最爱玩闹的龙斐阁跟关牧都乖乖地一声不响,规矩得要命。

  我非常怀疑,不知qíng的人看到那一幕,绝对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浮想联翩。

  至于现在,遗憾?我想了想:“有点。”当初的他,于我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对他戒惧不已,永远如静静置放在墙角的那个小箱子般等待时机离开,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希望从前的一幕幕可以重来,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定格,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我居然开始惆怅。

  他看着我不声不响在发呆,拧了拧我的鼻子:“你兴奋了一天,而且酒宴怎么能吃饱,走吧。”

  我眼睛开始一点一点弯了上去,外人怎会知道龙大少爷的私房菜有多么令人垂涎三尺?想想龙斐阁这小子独享了那么多年就够让人嫉妒。

  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吃饱喝足洗完澡,我盘膝坐在chuáng上,架上平时很少用的眼镜,对着电脑开始研究股票基金行qíng。最近股市大热,牛气十足,买什么赚什么,几乎人人都在忙着赚钱。一天,乔楦突然请我吃必胜客,我狐疑:“怎么,彩票中奖了?”她平时小气得要命,揩我的油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她先是gān笑两声,随即露出莫名惊诧的表qíng:“桑筱,你是山顶dòng人吗?还是刚从火星穿越来的?”

  于是,在她的疯狂鼓动下,我也加入全民炒股的行列,拿出我几乎所有的积蓄,还要冒着被龙斐阁嘲笑的风险,专心致志盘算我每日的营业收入。

  龙斐陌走了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漫不经心地:“又在看什么?”他平日对我的这一偷偷摸摸的举动,就像我不顾他伯母旁敲侧击坚持不肯辞工作一样,几乎从来不置一词,既懒得管,也懒得问。

  他一贯的风格,从不肯投注意力在他认为不值得的事qíng上。

  我从屏幕前,镜片后抬起头来,有点心虚地扯起笑脸:“嗯……香港三日游。”前两天我还跟乔楦相互chuī嘘着欧洲十日游,外加每人承包十个希望小学贫困学生。我俩从来都相信,渡人渡己。这两天大盘一跌,我们两人恨不能顺着电话线一路哭着爬过去寻求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