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游
如此又过了几日。一天午后,王雱命人为他准备外出的衣服,丫鬟拿出好几套,他抬眼看看便挥手说:“洗过一两遍,颜色暗了。”待拿出一袭新袍,他还是摇头:“去年fèng好没穿的,现在式样太旧,已不能穿。”最后取出前两天自城东最著名的裁fèng谢金娘处订做好的新衣,颜色清亮、裁剪新颖、做工经常jīng致,他这才终于肯穿。然后又叫人取出薰香炉,仔仔细细地为衣服熏香。
庞荻看他样子不像是要进宫,若说访友他态度未免也太过慎重,很是疑惑,最后忍不住问他:“相公意yù何处去?”
他整整熏好的衣袖,施施然回过头来,微笑道:“青楼。”
庞荻只疑是自己听错,皱眉道:“什么?”
王雱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际悠悠笑道:“青楼。秦楼楚馆。烟花之地。”
庞荻未嫁之时已隐约听说过他xing好冶游,常与名jì饮酒唱和,但没想到他竟如此放肆,公然清楚明白地对她说要去青楼。
一时怒极,反而无话可说。
他说了一声“我去了”便轻摇折扇朝外走去,仿佛只是去踏青游chūn一般。
“不许去!”庞荻怒喝道,话音未落两滴泪珠竟夺眶而出。
“呀,娘子如此挂念我么?”王雱忙折转回来,把她搂入怀中,低头轻轻地吻gān她的眼泪,却仿若不知她为何伤心一般,“安慰”道:“看来娘子是一刻也离不了我了,既然如此,不如同去?”
同去?庞荻讶异地看着他。同去狎jì?
他那狡黠的帅气坏笑又浮了出来:“阿荻,你可知你的男装打扮俊朗之极哪!”
半个时辰后,换上男装的庞荻与她相公一起出了相府,乘轿前往汴京最大的jì院“浮香楼”。
刚到门口,那徐娘半老的鸨母就闻声迎出来,看见王雱两眼顿时几乎笑没了,连声道:
“王公子好呀怎么长久不来了想是最近又高升了吧嫣然想你都想瘦了好些呢……”待走进厅中立即吩咐一个guī奴:“快去请嫣然出来,王公子来了!”随即又转头仍是满面堆笑地看着庞荻问王雱道:“这位是公子的朋友?”
王雱含笑答道:“是我表弟,切不可怠慢了。”
“那是自然!”鸨母忙献宝道:“我们新近从杭州请来两个姑娘,姿色尤在嫣然之上,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这位公子一定会喜欢。现时她们还在梳妆,两位公子请先上楼坐,待会儿我带她们过来。”
走到楼上,一个盛妆美人疾步迎了出来。只见她身着桃红轻罗丝衣,头上梳着时兴的堕马髻,双目惺忪,似乎刚从梦中醒来。看见王雱,眼波一横,如怨如诉,幽幽道:“听说王公子新娶了夫人,我只道是你早把奴家忘了。”
王雱揽过她腰,笑道:“怎么会呢。啊,这是我表弟庞公子。阿荻,这是艳名满汴京的萧嫣然姑娘。”
萧嫣然闻言向庞荻施礼,庞荻看见王雱对她如此亲热心中老大不快,只点了点头。之所以同意随他来这里是因为王雱告诉她这里的姑娘艳冠京城,“只比你差三分”,但凡女子,听别人拿别的女人容貌与自己作比较总是好奇的,因此很想前来亲眼测之,但临行前王雱又要求她不要轻易喝醋,故现在虽很不舒服,却也不好发作。
那女子显然比庞荻大许多,也不见得非常美,只是笑容妩媚,很有几分动人。“萧嫣然,”庞荻心中冷笑:“原来是笑嫣然之意。”
进到萧嫣然房中小厅内坐下。庞荻第一次来这种烟花场所,不免暗自四处打量,但见这房中布置地倒也十分清雅,陈设之物未必贵重却都很jīng致,雕花屏风、焚香炉都如大家闺秀常用的,四壁挂着一些书画,庞荻细看之下暗暗吃惊--竟都是出自当今名士之手。
王雱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解近况,她一味嗔道:“你既不来我还有什么乐子?不过是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罢了。”
“是么?”王雱故作怀疑状:“我可听说你的客人不少呀。”
她懒懒回道:“不过都是些俗人罢了,我见了只当没见。”
王雱哈哈一笑,问:“司马光大人的公子没再来找你了吗?”
“爷呀!”萧嫣然叹道:“他的爹不是被你们罢黜了吗?他现也不知有没有随父离京,就算还在,哪里又有心qíng来找我?”